第六章 這位道長有點瘋
下班了！
神不守舍回到租的小屋，換了衣服扔了垃圾，打開冰箱發現沒什麼存貨了，何必行摸了五十塊錢揣兜裏，決定外出覓食。
難得這麼早下班，何必行手揣著兜，晃晃悠悠走出小區。正是仲春時節，滿城的綠色。濱海就靠在海邊，海洋性氣候讓這兒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微濕的空氣滋潤著整座城市。五月天裏正是草長鶯飛，萬物生發的時節，溫度宜人，和風煦煦。何必行租的小區離工作單位不遠，騎車不過十來分鍾，雖然是老小區，但生活設施齊備，周邊配套完全，更難得的是小區邊上幾步路遠就有一個免費對市民開發的小公園，收拾得十分漂亮。小公園緊鄰著一座養老院，頭發花白或是全白的老人們，將這小公園作了聚點，棋盤擺了十來個，捉對廝殺，旁邊還圍著不少人搖旗納喊，加油助威。
何必行很喜歡這兒輕鬆寫意又快樂開朗的氣氛。
若說有不如意的地方，也就是這個時節滿城飛絮。
柳絮隨風漫天飛舞，離遠了看，還當是晴天飛雪呢。
所以在這樣美好的，晴朗的，讓人身心愉悅的仲春，外頭匆匆行走的人十之五六都戴了個大口罩，以抵擋無孔不入的飛絮。
走到小公園門口，何必行腳步頓了頓，有點想繞開。
但是蹲在門口的那個熟麵孔老遠就看到了他，立刻站起來，揮手揮得那叫一個熱情洋溢。
“小何警官，今兒這麼早啊，吃過了沒？”大聲叫著的這位鶴發童顏，頜下是當代人中比較稀有的三綹長髯，配上洗得發白的一件八卦道袍，加上背後背著的看著極有年頭的一把桃木劍，將“仙風道骨”這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活靈活現。
何必行一聽這聲音，條件反射般拔腿就想跑。
“別跑啊，今天不給你算命了。”那老道士以與他實際年齡極端不符合的靈俐腿腳攔在了小何警官身前，頗有些嘻皮笑臉，“你也真是的，怎麼見著貧道就跑？貧道早就說了，給你算命不要錢，免費的。”
何必行翻了個白眼：“老道長，我是真不信，免費也不要算。你說人這一輩子就這麼短短幾十年，要都算命算出來了，這活得還有什麼滋味不是？”
“也是，”這老道居然不跟他抬杠，十分光棍地承認，“人這命數是一定的，算來算去，該是你的逃不開，不該是你的也搶不到。你說那些老板吧，叫咱們幫著趨吉避凶。可焉知趨了的吉，未必是命定的大吉。避了這個凶，下回的凶就要翻倍……”老頭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辭。何必行隻覺得腹中空空，急需祭他的五髒廟，於是繞了個圈，想從老頭身邊繞過去。
“哎，聽我說完嘛。”老道士抓住何必行的手腕，輕輕“咦”了一聲，又上了一隻手，順著他的手臂骨頭一路捏上去，捏得何必行汗毛立正，細胞跳舞。
“道長，您放開，我要去吃飯。別在路上這樣拉拉扯扯的，影響不好。”
老道士胡子一吹：“屁話，老道活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能有什麼影響不好！”
又換了一張賠笑的臉：“小何啊，我在這兒待了十來天了，也看了你十來天。你當真是福緣深厚，骨骼清奇啊。如今天地靈氣枯竭，我北玄派傳到老道這兒隻剩了一杆獨苗苗，哪天老道我雙腿一蹬，北玄一門主此絕了根兒，我可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您老對不起列祖列宗關我啥事兒啊，我要去吃飯！
“小何警官啊，你麵相正得很，剛剛我摸了骨，你很適合我們門派的功法。怎麼樣，要不要跟老道學道術？以後繼承北玄門，你就是下一代掌門了。”老道說得興起，手舞足蹈，兩隻眼睛欻欻放光，仿佛隻要何必行點個頭，他就立刻能帶他原地飛升。
何必行這些天被老道煩透了，本想甩開他掉頭就走，但瞧人家白發白胡子，年紀那麼大一把，又有點不忍心。腦子不知道怎麼搭錯了線，想起今天上午遇到的糟心事來。何必行就覺得後脖頸子一涼，好像耳邊還能聽到那美女蛇蛇信吐出來的“噝噝”以及毒液腐蝕地麵發出來的“嗞嗞”聲。
“你說，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嗎？”何必行憋在心裏憋太難受了，不由自主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