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剪影

林語堂(1895~1976年),福建龍溪現福建漳州龍海人。1919年秋赴美哈佛大學文學係,1922年轉赴德國入萊比錫大學,專攻語言學。林語堂編寫了迄今為止國內英漢詞典當中難以逾越的《當代英漢大詞典》,發明了中文打字機,他的《吾國吾民》、《生活的藝術》等作品在美國連續10年創下銷售排行第一的佳績,曾擔任國際筆會副會長,四次被推薦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

讀書或書籍的享受素來被視為有修養的生活上的一種雅事,而在一些不大有機會享受這種權利的人們看來,這是一種值得尊重和妒忌的事。當我們把一個不讀書者和一個讀書者在生活上的差異比較一下,這一點便很容易明白。

那個沒有養成讀書習慣的人,以時間和空間而言,是受著他眼前的世界所禁錮的。他的生活是機械化的、刻板的,他隻跟幾個朋友和相識者接觸談話,他隻看見他周遭所發生的事情。他在這個監獄裏是逃不出去的。可是當他拿起一本書的時候,他立刻走進一個不同的世界;如果那是一本好書,他便立刻接觸到世界上一個最健談的人。這個談話者引導他前進,帶他到一個不同的國度或不同的時代,或者對他發泄一些私人的悔恨,或者跟他討論一些他從來不知道的學問或生活問題。一個古代的作家使讀者與一個久遠的死者交通;當他讀下去的時候,他開始想象那個古代的作家相貌如何,是哪一類的人。

孟子和中國最偉大的曆史學家司馬遷都表現過同樣的觀念。一個人在十二小時之中,能夠在一個不同的世界裏生活兩小時,完全忘懷眼前的現實環境:這當然是那些禁錮在他們的身體監獄裏的人所妒羨的權利。這麼一種環境的改變,由心理上的影響說來,是和旅行一樣的。

不但如此,讀者往往被書籍帶進一個思想和反省的境界裏去。縱使那是一本關於現實事情的書,親眼看見那些事情或親曆其境,和在書中讀到那些事情,其間也有不同的地方,因為在書本裏所敘述的事情往往變成一片景象,而讀者也變成一個冷眼旁觀的人。所以,最好的讀物是那種能夠帶我們到這種沉思的心境裏去的讀物,而不是那種僅在報告事情的始末的讀物。我認為人們花費大量的時間去閱讀報紙,並不是讀書,因為一般閱報者大抵隻注意到事件發生或經過的情形的報告,完全沒有沉思默想的價值。

我認為一個人發現他最愛好的作家,乃是他的知識發展上最重要的事情。世間確有一些人的心靈是類似的,一個人必須在古今的作家中,尋找一個心靈和他相似的作家,他隻有這樣才能夠獲得讀書的真益處。一個人必須獨立自主去尋出他的老師來,沒有人知道誰是你最愛好的作家,也許甚至你自己也不知道。這跟一見傾心一樣。人家不能叫讀者去愛這個作家或那個作家,可是當讀者找到了他所愛好的作家時,他自己就本能地知道了。關於這種發現作家的事情,我們可以提出一些著名的例證。有許多學者似乎生活於不同的時代裏,相距多年,然而他們思想的方法和他們的情感卻那麼相似,使人在一本書裏讀到他們的文字時,好像看見自己的肖像一樣。以中國人的語法說來,我們說這些相似的心靈是同一個靈魂的化身,例如有人說蘇東坡是莊子或陶淵明轉世的,袁中郎是蘇東坡轉世的。蘇東坡說,當他第一次讀莊子的文章時,他覺得他自從幼年時代起似乎就一直在想著同樣的事情,抱著同樣的觀念。當袁中郎有一晚在一本小詩集裏,發現一個名叫徐文長的同代無名作家時,他由床上跳起,向他的朋友呼叫起來,他的朋友開始拿那本詩集來讀,也叫起來,於是兩人叫複讀、讀複叫,弄得他們的仆人疑惑不解。

隻有這種讀書方法,隻有這種發現自己所愛好的作家的讀書方法,才有益處可言。像一個男子和他的情人一見傾心一樣,什麼都沒有問題了。她的高度,她的臉孔,她的頭發的顏色,她的聲調,和她的言笑,都是恰到好處的。

這麼一種讀書藝術的觀念,把那種視讀書為責任或義務的見解完全打破了。在中國,常常有人鼓勵學生“苦學”。有一個實行苦學的著名學者,有一次在夜間讀書的時候打盹,便拿錐子在股上一刺。又有一個學者在夜間讀書的時候,叫一個丫頭站在他的旁邊,看見他打盹便喚醒他。這真是荒謬的事情。如果一個人把書本排在麵前,而在古代智慧的作家向他說話的時候打盹,那麼,他應該幹脆地上床去睡覺。把大針刺進小腿或叫丫頭推醒他,對他都沒有一點好處。這麼一種人已經失掉一切讀書的趣味了。有價值的學者不知道什麼叫做“磨煉”,也不知道什麼叫做“苦學”。他們隻是愛好書籍,情不自禁地一直讀下去。

這個問題解決之後,讀書的時間和地點的問題也可以找到答案。讀書沒有合宜的時間和地點。一個人有讀書的心境時,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讀書。如果他知道讀書的樂趣,他無論在學校內或學校外,都會讀書,無論世界有沒有學校,也都會讀書。宋代大學者歐陽修說他的好文章都在“三上”得之,即枕上、馬上和廁上。有一個清代的著名學者顧千裏據說在夏天有“裸體讀經”的習慣。在另一方麵,一個人不好讀書,那麼,一年四季都有不讀書的正當理由:

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最好眠;

等到秋來冬又至,不如等待到來年。

那麼,什麼是讀書的真藝術呢?簡單的答案就是有那種心情的時候便拿起書來讀。一個人讀書必須出其自然,才能夠徹底享受讀書的樂趣。在一個雪夜,坐在爐前,爐上的水壺鏗鏘作響,身邊放一盒淡巴菰,一個人拿了十數本哲學、經濟學、詩歌、傳記的書,堆在長椅上,然後閑逸地拿起幾本來翻一翻,找到一本愛讀的書時,便輕輕點起煙來吸著。金聖歎認為雪夜閉戶讀禁書,是人生最大的樂趣。陳繼儒描寫讀書的情調,最為美妙:“古人稱書畫為叢箋軟卷,故讀書開卷以閑適為尚。”在這種心境中,一個人對什麼東西都能夠容忍了。此位作家又曰:“真學士不以魯魚亥豕為意,好旅客登山不以路惡難行為意,看雪景者不以橋不固為意,卜居鄉間者不以俗人為意,愛看花者不以酒劣為意。”

?讀·品·悟

在中西文化交流上,林語堂讓西方人看到了真正的中國人形象。而林語堂對西方,乃至整個國際的影響遠遠不隻這些,他高超的藝術造詣、非凡的文化修養,以及他的博采眾長、敢於創新,讓更多的外國人了解了中國的文化和民族感情,看到了中國的威武強大和抗戰決心。而這些成果,和林語堂酷愛讀書的習慣分不開。

俄國著名的學者赫爾岑說過:“書是和人類一起成長起來的,一切震撼智慧的學說,一切打動心靈的熱情都在書裏結晶形成。”俗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借助書籍,我們不但可以從中找出適合自己的成功之路,還可以增加我們的知識,提升我們的氣質,所以多讀書、多讀好書是所有人走向成功的必由之路。

讀書,也是我們獲得成功的萬能鑰匙。李嘉誠晚上睡覺前一定要看半小時的新書,了解前沿思想理論和科學技術。據他自己稱,除了小說,文、史、哲、科技、經濟方麵的書他都讀,每天都要學一點東西。這是他幾十年保持下來的一個習慣。

今天,人們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了閱讀的巨大價值,閱讀漸漸走進了每一個人的生活。閱讀不再隻是學生的事,而是每一個想改變命運、想獲取成功的人必做的事情,正所謂“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我們的生活更是離不開書籍,盡管網絡已經開辟了一個新的傳播紀元,但我們依然離不開書籍,因為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閱讀,更需要的還是書本濃厚的人文氣息以及來自閱讀書本的樂趣。

說起讀書的樂趣,簡直妙不可言。讀著古今中外名家的作品,總有一種大快朵頤的感覺,就如同蠶在吃著桑葉,一口一口地把營養消化了。同時,能感到有個聲音縈繞於耳旁,時高時低,時遠時近,有時如同大海上的驚濤駭浪席卷而來,有時好像山穀間的涓涓細流叮咚作響。或許,這就是人們經常說的“心靈與作品產生了共鳴”吧。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好:讀一本好書,就是在和許多高尚的人談話。當青少年徜徉於唐詩宋詞裏時,會覺得正在和李白、蘇軾對酒當歌;漫步於那些長篇小說裏時,會覺得像是坐在托爾斯泰、巴爾紮克麵前聽他們訴說;步入哲學的殿堂時,會覺得是在聽愛默生、黑格爾講課。每每與作品產生共鳴時,我們就能深深地體會到這種樂趣。

聰明以為可,良知以為不可,則不可之;聰明以為不可,良知以為可,則可之。良知為主,聰明為奴,其人必忠;良知為奴,聰明為主,其人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