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身養性(2)(2 / 3)

——選自《於忠肅集》

【譯文】

阿冕今年已經十三歲了,耳邊垂著烏黑發亮的鬢發。希望你能夠好好研讀經書史籍,平日裏殷勤地侍奉祖父母的起居飲食。我奉命長年累月巡視塞北,卻時常掛念雙親,每天夜裏都做夢回到了家鄉。今日題詩遠寄給你並非沒有原因,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不要辜負時光而自覺慚愧。

傅山誡子侄讀書尊友

【原文】

眉、仁素日讀書,吾每嫌其駑鈍,無超越兼人之敏。間觀人有子弟讀書者,複駑鈍於爾眉、仁,吾乃複少恕爾。兩兒以中上之資,尚可與言讀書者。此時正是精神健旺之會,當不得專心致誌三四年。記吾當二十上下時,讀《文選》京、都諸賦,先辨字,再點讀三四,上口則略能成誦矣。戊辰會試卷出,先兄子由先生為我點定五十三篇。吾與西席馬生較記性,日能多少。馬生亦自負高資,窮日之力,四五篇耳。吾櫛沐畢誦起,至早飯成喚食,則五十三篇上口不爽一字,馬生驚異歎服如神。自後凡書無論古今,皆不經吾一目。然如此能記,時亦不過六七年耳。出三十則減五六,四十則減去八九,隨看隨忘,如隔世事矣。自恨以彼資性,不曾閉門十年讀經史,致令著述之誌不能暢快。值今變亂,購書無複力量,間遇之,涉獵之耳,兼以憂抑倉皇,蒿目世變,強顏俯首,為蠹魚終此天年。火藏焰騰,又恨占嗶大壞人筋骨。彎強躍馬。嗚呼已矣!或勸我著述,著述須一幅堅貞雄邁心力,始克縱橫。我庾開府蕭瑟極矣,雖日虞卿以窮愁著書,然虞卿之愁可以著書解者,我之愁,郭瑀之愁也,著述無時亦無地。或有遺編殘句,後之人誤以劉因輩賢我,我目幾時瞑也!

爾輩努力自愛其資,讀書尚友,以待筆性老成、見識堅定之時,成吾著述之誌不難也。除經書外,《史記》、《漢書》、《戰國策》、《左傳》、《國語》、《管子》、騷、賦,皆須細讀。其餘任其性之所喜者,略之而已。廿一史,吾已嚐言之矣:金、遼、元三史列之載記,不得作正史讀也。

——選自《霜紅龕集》

【譯文】

眉、仁平日讀書,我時常嫌你們遲鈍,沒有超越眾人的聰明。過些日子,我又觀察其他讀書人的子弟,發現他們比你們更加遲鈍,於是我也就少責怪你們了。你們的資質屬於中上,還可以給你們講點求學讀書的事宜。此時你們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應當專心致誌讀書三四年。記得,我當時二十歲上下,讀《文選》上東漢張衡的《二京》西晉左思的《三都》等賦,先辨認字,再點讀三四遍,上口就能簡要地記誦。戊辰年會試進士卷子出來後,先兄子由先生為我點定五十三篇。我和家裏請來的馬先生比試記憶力,每天能記多少。馬先生也很自負,認為自己有很高的天資,每天竭盡全力,隻有四五篇。我早晨洗漱完畢開始誦讀,到家人喊吃早飯,五十三篇就背誦出來,而且一字不差。馬先生大為驚異,歎服如神。從此以後,凡書無論古今,我都過目成誦。但如此能記誦,隻能維持六七年之久。三十歲以後就減去十之五六,四十歲以後就減去十之八九,隨看隨忘,好比隔世之事了。恨隻恨自己在那樣的好記性時,不曾閉門苦讀十年經史,以致不能順利地完成著述的誌願。現在政局變亂,買書再也沒有力量,偶然遇上,也隻能粗略地閱讀罷了。加上當時心情愁悶不樂,匆忙又慌張,極目社會的變化,隻能強顏歡笑,俯首貼耳,如同書中的蛀蟲了卻一生。我年輕時火藏焰騰,對壞人的言行恨之入骨;待到年邁時再想彎弓躍馬,卻已為時過晚了!有人勸我著述,而著述必須有堅貞的精神和雄健的體力,方可戰勝蘇秦、張儀一類的縱橫家。我像從南朝入北朝的庾信一樣,蕭瑟極了!雖然虞卿以窮愁著書,但是虞卿的愁可以通過著書消解,而我的愁,猶如東晉時的郭瑀在北方一樣,要著述無時機也無地點。或許有遺編殘句,使後人誤將我看作在元朝以學行著稱的劉因一樣稱讚我,我的雙目幾時能閉上啊!

你們要盡力愛惜自己的資質,讀書尊友,等到文章老成,見識堅定之時,完成我的著述的誌願就不難了。除經書外,《史記》、《漢書》、《戰國策》、《左傳》、《國語》、《管子》,騷、賦都要細讀。其餘任憑自己的愛好,略讀算了。廿一史,我曾經說過:金、遼、元三史類屬記錄性質,不得當正史讀。

彭士望誡兒立誌高遠

【原文】

少年須常有一片春暖之意,如植物從地茁出,天氣渾含,隻滋根土,美悶春融,絕無雕節,自會發生盛大。

今之少年,往往情不足而智有餘,發泄多岐,本地單薄,專力為己,飾意待人,展轉效摹,人各自為,過失莫知,患難莫救,殖落歲逝,竟成孤立。千年之木,華盡一朝,良可惜也。

一選自《恥躬堂文集》

【譯文】

少年人要時常保持一種融融春意、勃勃生機。有如植物從地上茁壯成長需要雨露的滋潤、和風的吹拂一樣,不必人工的雕飾,自會枝榮葉茂。

如今有些少年,往往情感不足而智巧有餘,四處發泄,根基淺薄,一心為己,假意待人,輾轉仿效,各幹各的,有了過失,互不知情,遇到患難,互不救援,有作為的時機隨著歲月消逝,終於成為一個孤立無援,無所作為的人。本來可以成長為千年的大樹,卻隻開了一次花就枯萎,好可惜啊!

張英誡子少時勤讀書

【原文】

凡讀書,二十歲以前所讀之書,與二十歲以後所讀之書迥異。幼年知識未開,天真純固,所讀者,雖久不溫習,偶爾提起,尚可數行成誦。若壯年所讀,經月則忘,必不能持久。古《六經》秦漢之文,詞語古奧,必須幼年讀,長壯後,雖倍蓰其功,終屬影響。自八歲至二十歲,中間歲月無多,安可荒棄,或讀不急書。此時時文固不可不讀,亦須擇典雅醇正,理純辭裕,可曆二三十年無弊者讀之。如朝華夕落,淺陋無識,詭僻失體,取悅一時者,安可以珠玉難換之歲月,而讀此無益之文。何如誦得《左》《國》一兩篇,及東西漢典貴華腴之文數篇,為終身受用之寶乎。且更可異者,幼齡入學之時,其父師必令其讀《詩》《書》《易》《左傳》《禮記》,西漢八家文;及十八九,作製義,應科舉時,便束之高閣,全不溫習。此何異衣中之珠,不知探取,而向途人乞漿乎?且幼年之所以讀經書,本為壯年擴充才能,驅駕古人,使不寒儉,如畜錢待用者然。乃不知尋味其義蘊,而弁髦棄之,豈不大相剌繆乎? 我願汝曹將平昔已讀經書,視之如拱璧,一月之內,必加溫習。古人之書安可盡讀,但我所已讀者,決不可輕棄,得尺則尺,得寸則寸,毋貪多,毋貪名,但讀得一篇,必求可以背誦,然後思通其義蘊,而運用之於手腕之下,如此則才氣自然發越。若曾讀此書,而全不能舉其詞,謂之畫嬌充饑;能舉其詞,而不能運用,謂之食物不化;二者其去枵腹無異。汝輩於此,極宜猛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