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推提倡教子寬嚴適度
【原文】
笞怒廢於家,則豎子之過立見;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治家之寬猛,亦猶國焉。……
梁孝元世,有中書舍人,治家失度,而過嚴刻,妻妾遂共貨刺客,伺醉而殺之。
世間名士,但務寬仁;至於飲食餉饋,僮仆減損,施惠然諾,妻子節量,狎侮賓客,侵耗鄉黨。此亦為家之巨蠹矣。
——選自《顏氏家訓·治家》
【譯文】
如果不用棍棒和斥責的辦法進行家庭教育,則小孩子的過錯會隨時出現;正像國家不嚴格執行刑罰,人民會不知怎麼辦一樣。治家的寬嚴,同治國的寬嚴道理是一樣的。……
梁元帝的時候,有一個在中書省任職的人,治家失當,對全家人過於嚴厲刻薄,結果他的妻妾們共同買通了一名刺客,趁他酒醉之時,將他殺掉了。
同是那個時代,有位名士,他治家一味地主張寬厚和仁慈,以至於家人將食物公然贈之於人,僮仆私自逃走他也不管,對妻子兒女從不約束,以至鬧得侮辱客人,侵淩鄉裏百姓。這種治家之法不足取,像衣服裏藏著一條條大蛀蟲一樣可怕。
李勣誡子弟“慎察”
【原文】
我即死,欲有言,恐悲哭不得盡,故一訣耳,我見房玄齡、杜如晦、高季輔皆辛苦立門戶,亦望詒後,悉為不肖子敗之。我子孫今以付汝,汝可慎察,有不厲言行,交非類者,急榜殺以聞,毋令後人笑吾,猶吾笑房、杜也。
——選自《新唐書·李勣傳)
【譯文】
我快死了,有話要說,怕悲哀哭泣不能說完,所以找大家來訣別。我見房玄齡、杜如晦、高季輔三人都辛辛苦苦建立門第,希望將富貴傳給後人,結果都被不肖之子敗壞了。現在我將子孫托付給你,你要認真監督他們,如有不約束檢點自己的言行,與壞人交往的,馬上打死他,然後再報告皇帝,不要讓後人恥笑我,就像我恥笑房玄齡、杜如晦一樣。
李世民誡子以己為鑒
【原文】
古人有言:非知之難,唯行不易;行之可勉,唯終實難。是以暴亂之君,非獨明於惡路;聖哲之主,豈獨見於善途。良由大道遠而難遵,邪徑近而易踐。小人皆俯從其易,不能力行其難,故禍敗及之。君子勞處其難,不能逸居其易,故福慶流之。是知禍福無門,惟人所召。欲悔非於既往,唯慎過於將來。擇哲王以師,與無以吾為前鑒。夫取法於上,僅得為中;取法於中,故其為下;自非上德,不可效焉。吾在位已來,所缺多矣。奇麗服玩,錦繡珠玉,不絕於前,此非防欲也。雕楹刻桷,高台深池,每興其役,此非儉誌也。犬馬鷹鶻,無遠必致,此非節心也。數有行幸,以亟人勞,此非屈己也。斯數事者,吾之深過也。勿以茲為是而後法焉。但我濟育蒼生,其益多矣;平定區宇,其功大矣。益多損少,民不以為怨;功大過微,德之未虧。然猶盡美之蹤,於焉多愧;盡善之道,顧此懷慚。況爾無纖毫之功,直緣基而履慶,若崇善以廣德,則業泰而身安。若肆情以縱非,則業傾而身喪。且成遲敗速者,國之基也;失易得難者,天之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選自《唐太宗集》
【譯文】
古人有這種說法:知道是不難的,做起來才不容易;事情可以努力去做,隻是堅持到底實在難。所以,暴虐的君王,並非隻是知道做壞事的人;聖明的君主,也並非隻看見的是崇善的途徑。實在是由於正道遙遠而難以遵循,邪路近而容易實踐。凡是小人都情願走容易的路而不願意努力去做艱難的事的,所以,禍敗就隨之而來了。君子知難而進,不圖安逸而去做容易的事,所以福慶總向著他。由此而知,禍福無門,都是各人自己召來的。要想悔改前非,惟一的途徑就是對將來可能犯的過錯加以預防。要選擇明哲的先王為師,而不要把我當作榜樣。凡效法上等人,隻能成為中等人,效法中等人,就會淪為下等人。所以說,我不是德行非常高尚的人,不可效法啊!我在位以來,所犯的缺點、錯誤太多了。華麗的衣服,希奇的玩物,錦繡。珠寶、玉器、源源不斷地送到我的麵前,這樣做,就無法防止自己欲望的擴大。精雕細琢的堂柱和屋椽,高台深池,諸如此類的土木工程也不斷進行,這樣做,就不是節儉的誌向。還有良犬駿馬鷹鶻之類,不管路途有多遠,也得去捕捉到手,這樣做,就不是節儉的心意。好幾次巡遊各地,使百姓受到極大的勞苦,這樣做,就不是克己啊。凡此種種,都是我的大錯啊。你們不要把這些當作正確的東西來仿效。但我救世濟民,做過不少的好事:平定海內,功勞很大。益多損少,百姓就不會埋怨;功大過小,品德沒有虧損。然而從完美的高度來要求自己,不能不感到慚愧;從道德至善來看,也是深感慚愧的。況且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功業,隻因父祖創建的基業登上了皇位。假如能祟善而廣施恩澤,就可保住基業和自身,假如放縱情欲,為非作歹,就會毀掉基業和自身。國家基業是成功艱難敗亡快的,皇帝的寶位又是喪失容易得到難。能不珍惜和謹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