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歲時,母親教我學習《禮記》、《周易》、《詩經》,我都能夠背誦。空閑的時候,就抄錄唐、宋人的詩,教我吟詩。母親與我都是體弱多病者,我每次生病,母親就把我抱到一間房子裏,不睡覺。等我的病情稍有好轉,就指著牆壁上的詩歌,教我低聲吟誦,以此為樂。遇到母親生病,我就坐在枕邊侍候。母親默默地看著我,有些難過,我也很悲傷。我曾經問她,“母親有什麼憂慮嗎?”她回答說;“是的。”我問她要怎樣才能消除憂患,她說:“你能背誦讀過的書,這樣就可以消除我的憂愁了。”於是我大聲背誦起來,琅琅書聲與藥罐熬藥的沸騰聲爭鳴,母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我的病稍好一些了。”從此以後,每逢母親生病,我就拿著書在她的身邊朗讀,母親的病也就會好轉些。
曾國藩誡子習勞習苦
【原文】
字諭紀鴻兒:家中人來營者,多稱爾舉止大方,餘為少慰。凡人多望子孫為大官,餘不願為大官,但願為讀書明理之君子。勤儉自持,習勞習苦,可以處樂,可以處約,此君子也。餘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氣習,飲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風極儉也可,略豐也可,太豐則吾不敢也。凡仕宦之家,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爾年尚幼,切不可貪愛奢華,不可慣習懶惰。無論大家小家,士農工商,勤苦儉約,未有不興,驕奢倦怠,未有不敗。爾讀書寫字,不可間斷,早晨要早起,莫墜高曾祖考以來相傳之家風。吾父吾叔,皆黎明即起,爾之所知也。凡富貴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力半由天事。惟學作聖賢,全由自己作主,不與天命相幹涉。吾有誌學為聖賢,少時欠居敬工夫,至今猶不免偶有戲言戲動,爾宜舉止端莊,言不妄發,則入德之基也。
——選自《曾文正公家訓》
【譯文】
紀鴻兒:
家中來軍營的人,大多稱讚你舉止大方,我聽後稍感欣慰。凡人多指望自己的子孫做大官。但我不希望你去做大官,但願你能成為讀書明理的君子。勤儉自持。習慣於勞苦,可以過寬裕快活的日子,也可以過艱苦儉約的日子,這就是君子。我當官二十年,不敢稍稍沾染上一點官場上的習氣,飲食起居方麵還保持簡樸作風。家風極其儉樸也行,稍稍豐裕一點也可以,但過份富足,我就不敢去追求了。凡是仕官家庭,從儉樸變成奢侈容易,由奢侈返回儉樸就難了。你年紀還小,不可以貪戀奢華,養成懶惰的習慣。無論是大家小家,也無論是士農工商,隻要勤苦儉約,沒有不興旺的;驕奢懶惰,沒有不衰敗的。你讀書寫字,不能間斷,早晨要早起,不要破壞了高祖、曾祖、祖父、父親傳下來的家風。我的父親和叔父,都是黎明就起身,這是你所知道的。凡是富貴功名,都是命中注定,一半在人力,一半靠命運。惟有努力向聖賢學習,才可以由自己作主,和天命不相幹的。我曾有誌向聖賢學習,但年少時欠缺一種端嚴敬謹的功夫訓練,到現在還不免偶而有一些戲言戲動。你應該舉止端莊,言不妄發,這是養成良好品德的基礎。
曾國藩誡子刻苦勵誌
【原文】
字諭紀澤兒:接爾十九、二十九日兩稟,知喜事完畢,新婦能得爾母之歡,是即家庭之福。我朝列聖相承,總是寅正即起,至今二百年不改。我家高曾祖考相傳早起,吾得見。竟希公星岡公皆未明即起,冬寒起坐約一個時辰,始見天亮。吾父竹亭公亦甫黎明即起,有事則不待黎明,每夜必起看一二次不等,此爾所及見者也。餘近亦黎明即起,思有以紹先人之家風。爾既冠授室,當以早起為第一先務,自力行之,亦率新婦力行之。餘平生坐無恒之弊,萬事無成,德無成,業無成,已可深恥矣,逮辦理軍事,自矢靡他。中間本誌變化,尤無恒之大者,用為內恥。爾欲稍有成就,須從有恒二字下手。餘嚐細觀星岡公儀表絕人,全在一重字。餘行路容止,亦頗重厚,蓋取法於星岡公。爾之容止甚輕,是氣大弊病,以後宜時時留心,無論行坐,均須重厚。早起也,有恒也,重也,三者皆爾最要之務。早起是先人之家法,無恒是吾身之大恥,不重是爾身之短處,故特諄諄戒之。吾前一信答爾所問者三條,一字中換筆,一敢告馬走,一注疏得失,言之頗詳,爾來稟何以並末提及?以後凡接我教爾之言,宜條條稟複,不可疏略。此外教爾之事,則詳於寄寅皆先生看讀寫作一緘中矣。此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