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脆響,那明珠步搖已被仇心柳一把拽下狠狠擲於地上,“我的簪子呢?拿來!”她回頭對風千然開口說了清醒後的第一句話。
風千然不緊不慢地俯身拾起那步搖,笑道:“這支‘星月同輝’本也不是什麼稀罕物,隻是看著與你那弓相襯,我還道你會喜歡,既然不合你的意,那不要也罷。”但見他右掌指間摩梭抖落陣陣銀白粉末,手中哪裏還有什麼步搖,那價值連城的人間至寶早已在方才的寥寥數語間化粉作塵灰飛煙滅了。
這一幕還是讓仇心柳頗為意外,她驚異地盯著風千然,卻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快,隻是那神情已不若平日那般輕佻風流,嘴角邊笑容裏甚至還有著一絲不是太明顯的嘲諷。
這樣的風千然,似乎與平日並無二樣,可又有著說不出的違和。仇心柳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也莫名地發怵著,目光甚至不敢再與之相對,心慌意亂地別過臉去,重看回身前的銅鏡,不斷警醒著自己切勿自亂陣腳。
鏡中的她,身上所有盡是風千然為她全新準備的,而原本的早已不知去向。她忍不住地在心底冷笑,換下她的衣裳與簪子難道僅僅隻是讓她改頭換麵這樣簡單麼?
改頭換麵!
她驀地一驚,一個大膽的猜想瞬間攛上心頭,日間的大火再度在腦間浮現。起火以後的情形她是全然不知,但火場外的江雲可想而知是決不會放她一人獨留險境。而大火過後,也定是會有人進入火場尋找幸存之人。若是有人穿著她的衣,再有玲瓏水玉簪為證,就算是麵目全非,眾人也定會認為那人是她!
好一招偷天換日!
“你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擺脫雲哥哥麼?”連質疑都不需要,她相信風千然有這樣的手段,想來隻怕是早在他以藥方相挾讓江雲去刺殺族長的時候,就已經做好這個盤算了。
“既然你已想到,我也不會瞞你。”風千然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仇心柳的猜測,他靠上前俯下身來在仇心柳耳邊輕言著,一呼一吸極具魅惑。
仇心柳嫌惡地移開身子,擺脫掉已搭在肩上的兩隻手,她站了起來,退開兩步冷眼直盯著風千然,“你到底想怎樣?”風千然上前一步,她便退一步,仿佛讓他多近一分都是極度難忍之事。
一間房再大也是範圍有限,她此時已退無可退,一個不留神被絆倒坐在床邊,正欲起身,卻被風千然一把捉住了手,“我想怎樣,你不是很清楚麼?”他俯身欺上,單手製著仇心柳,另一隻手已觸上她的臉頰,指背輕輕地摩梭著那凝脂雪膚,緩緩道:“你沒見著你雲哥哥抱著一具焦屍是怎樣地痛不欲生,他對你那般深情,想來此刻已經自我了斷為你殉情了。”
“你好歹毒!”仇心柳恨恨地盯著風千然,下一刻她已被一把提起挨至床頭,困在一圈鐵臂的禁錮之中。“我歹毒?那不是應該的麼?能在幽冥殿這種地方長大成人的,若是不夠歹毒狠辣,隻怕早都做了小鬼。”風千然那魅惑如妖孽的俊臉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吐納在她的臉上印出一片濕潮。“仇皇殿的大小姐居然也會嫌惡起歹毒來?你的雲哥哥不也是從小就被訓練成殺人工具麼?他劍下的冤鬼,和我的比起,隻怕是五十步笑百步!”
眼下他二人的姿勢曖昧至極,仇心柳肩膀被鉗製著,雙臂又被緊緊地壓在身後,除了竭力別向一側的臉蛋,她與風千然之間根本毫無間隙可言。論力量身手,她著實與之相距甚遠,因此此刻她也不敢太多掙紮,隻小心翼翼地僵硬著身子,生怕一個細微的舉動會激起他更多的得寸進尺。
邪惡的指尖爬上她的唇,悄無聲息地描繪著那精致的線條。“你在害怕什麼?怕我吃了你?”
仇心柳渾身一顫,這曖昧至極的一句話,將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給拉了出來,她一直不願意去設想卻最可能發生的恐懼,就這樣再也掩飾不了地袒露在她麵前。
她又氣又怕,咬緊牙關硬是不讓心底的怯意泄露半分。好半晌才在貝齒與櫻唇間擠出虛張聲勢的兩個字來:“你敢!”
“嗬嗬嗬嗬!”風千然放聲大笑,居然兩手一鬆,放開了她。他起身來拂了拂微皺的衣擺,走至桌旁忽又回過頭來,雙目灼灼地盯著一臉驚魂未定的仇心柳,道:“在我行事裏,沒有敢不敢,隻有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