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龍山所戰鬥,戚繼光感慨萬千。仗是打勝了,但打得很艱難,很不順手。士兵一遇強敵,就丟甲而逃,暴露了明軍的致命弱點,缺乏臨陣訓練,遇敵畏懼,將領統兵無立,節製不嚴。依靠這樣的軍隊,是不能徹底消滅倭寇。為此,戚繼光常常徹夜不眠,思慮著解決的途徑。他打算訓練浙江兵,不過,當時一般人都認為,北方人剛強,南方人柔弱,特別是生活在被稱為“金粉山川”的江南人是練不出精兵來的。戚繼光不相信,他認為:江南人和北方人生活習性有差別,但兵是靠練的。一件事對他啟發很大,盛產綢緞的浙江,很多能工巧匠把一堆堆生絲繅成熟絲,織成十分精美的絲綢緞錦,靠的就是“練”。如果將領像繅絲工那樣苦練,就會把有知覺的士兵練成勁旅。
一天,戚繼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同僚們。他說:“在座的都是朝廷命官,都想早日消滅倭寇,報答國家和百姓的養育之恩。可是,現在與倭寇作戰,往往失利,原因就是缺乏訓練。要戰勝敵人,隻有加強練兵,才是上策。”
哪知同僚們聽了戚繼光這番話,竟然搖頭歎息,“難啊!浙江倭患嚴重,積弊已久,多少任總督、巡撫大人都未解決,我們這些參將、把總也想改變麵貌,豈不是異想天開。”
好心的把總盧錡說:“戚將軍效國之心,令人敬佩。可是浙江的兵練不得啊。王忬總督提出過練兵,結果調離浙江;張經總督和李天寵巡撫也提出過練兵,下場更悲,連腦袋都未保住。”個別自恃有靠山,隻是混皇糧吃的不肖子孫,竟然諷嘲戚繼光:“唉,官癮不小啊,還想超過巡撫、總督?如果倭寇那麼好消滅,還要我們幹啥?”
戚繼光聽了如此荒唐之言,怒不可遏,嚴詞駁斥說:“身為將官,縱敵養奸,豈不成罪人。”這次商討練兵不歡而散。但戚繼光卻沒有泄氣,而促使他進一步考慮問題,爭取上司的支持。
嘉靖三十五年十一月十五日,戚繼光將自己深思熟慮的練兵主張寫成公文,呈送胡宗憲、阮鶚。
胡宗憲拆開一閱:“士兵身無甲胄,赤體迎敵;士心不附,軍令不知;望賊奔潰,聞風破膽;戰無號令,圍無營壘;卒鮮經練,兵無節製……”“啪”地一聲猛擊桌麵:“小小的參將,太放肆了。”
“總督何以大怒?”阮鶚剛巧趕到。胡宗憲拿著戚繼光上送的奏文,氣得兩手發抖,臉麵鐵青,說:“你先看看。”
阮鶚,安徽桐城人,以附趙文華和胡完憲得誌,越級提升為右僉都禦史,接替胡宗憲任浙江巡撫。阮鶚剛接過奏文一看,“兵將暌違,虛聲冗眾……”就再也不想念下去,火上加油地說:“戚繼光乳臭未幹,竟不知天高地厚。按他這麼說,我們當總督、巡撫的該讓位了。”
其實,戚繼光的建策,正擊中了明軍的時弊,提出了切實可行的解決措施,遺憾的是總督、巡撫唯恐觸痛自己,未閱完就把它打入冷宮,成為一紙空文。
練兵心切的戚繼光,第二年春天再次呈請練兵,言辭更為激烈:“兵無節製,卒鮮經練,士心不附,軍今不知”,靠這樣的部隊是不能打勝仗的,更談不上徹底消滅倭寇。戚繼光以充分的信心向胡總督、阮巡撫表示,隻要準許他挑選3000名浙江精兵,親自組織訓練,三年之內保證練成勁旅。
氣還未消的胡宗憲又接到戚繼光的奏文,不屑一顧地說:“自吹自擂,浙江兵可練,我還不會練嗎?還等到你戚繼光提出來。”
過了一會,胡宗憲醒悟過來了。他怕這事傳出去,朝廷知道是由於他的阻擋,戚繼光練不成兵,浙江的倭寇消滅不了,追查罪責,自己難逃,於是,胡宗憲采取“陽準陰施”的兩麵手法,在奏文上批道:“可以試練,請巡撫定。”阮鶚也是一位處事圓滑、見風使舵的官場老手,他一看總督批文,順水推舟地寫道:“讚同總督高見。”練兵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戚繼光得知建策被督撫大人恩準,以為馬上可以實施了。可是,官場陋習很深,一拖再拖。在戚繼光的多次催促下,胡宗憲不得已才將兵備僉事曹天佑部3000兵交給戚繼光訓練。
戚繼光這下總算實現了練兵心願。他按照多年治軍練兵的經驗,狠抓紀律養成訓練,特別注重抓士兵膽氣、體魄、技術和戰術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