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篇:第十五章 劍法初成(3 / 3)

我一聽便興味索然,說:“師父,這句話酸得掉牙。”

師父嚴然道:“不要小看這句話,它也像武功招式一樣,得多運用幾次,你才知道妙處。你的‘絕命六式’不與這幾句話結合起來,威力會大打折扣。好了,現在開始練招,你盡管用學過的招式來攻我。”

我說:“師父,咱們去找一群狼試試招就好了嘛,在你身上試,我學的劍法又都是要人命的,萬一失手把你殺掉,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師父冷笑道:“臭小子,給你一把梯子你就以為能上天了。放心,以你現在的本事,絕對殺不了我的。”

那時正值冬天,天地間覆蓋一層厚厚的白雪。四麵望去視野開闊,但沒有風,寒冷似乎凝固在周圍。我站起身,手提劍,腦中開始回憶學過的所有招式,手法、步法、身法乃至呼吸的配合,一起湧上來。

我在其中選擇了一招熟練的,直奔師父而去。師父手中仍是一根毫不起眼的樹枝,長不過兩尺,卻擋住了我那殺人的淩厲攻勢。

他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殺不了他。我所有的招式是他所授,每一招的細微變化,他比我更清楚,運用得比我更熟練,而在實戰經驗上,我與他更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這天一輪試招下來,我身上傷痕累累,而他毫發無損。

事實上,在後來幾個月的時間裏,我對他的攻擊沒有一次得手。“絕命六式”中每一招我都試過許多遍,甚至連最惡毒的“搗龍式”都用過,就是無法攻破師父那根隨手揀來的樹枝。

這讓我很沮喪,對自己所謂的天賦產生了嚴重的懷疑。每到夜晚,我都在默想自己的招式有哪裏用得不準確,連睡夢中都在演練每一招每一式,好幾次夢遊練招,跳起來撞在洞壁上,頭上腫了幾個包,第二天疼痛難忍。

師父對我的瘋魔樣子大為欣賞,他說,他終於在我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他說,江湖上的絕頂高手,在常人眼中其實都是瘋子。所謂不瘋魔,不成活。

後來我開始靜下心來,細細咀嚼師父最後說的那句話:“權不可預設,變不可先圖,與時遷移,應物變化。”

一開始似乎懂了,後來又覺得完全沒懂,似懂非懂,越想越糊塗。

既然“權不可預設,變不可先圖”,那麼,練那麼多繁複的招式又有何意義?可我又明顯感覺到,那些招式在實際應用中有多麼絕妙,意義確實存在。招式練著練著,到最後就成了自己的習慣動作,一旦遇敵,相應的手法便自然使了出來,幾乎不需經過思考。

也許,與高手對敵,不能全靠平常養成的習慣動作,或者說本能,比如師父對我的那些習慣動作早已了如指掌,無論我怎麼反應,師父總能輕鬆化解。

那麼,是否就必須“與時遷移,應物變化”?這麼說來,招式首先得成為自己的本能反應,然後又要根據不同情況,清除本能反應中的頑固和僵化的東西。

這個晚上我差不多一整夜沒睡,冥想一會“絕命六式”所有繁複的變化,又逼迫自己忘記這些變化,忘記招式所必攻取的部位。然後,反複思考“與時遷移,應物變化”這八個字的含義,以及它們如何在實際中發揮作用。

最後我隻得出一個簡單結論:無論如何,明天我必須改變戰法。既然師父對我所有的招式了然於胸,那麼,我就刻意偽裝它,首先讓師父覺得陌生,出其不意,才有獲勝的機會。

第二天下午,在經過了許多輪艱苦的試探之後,我最終用劍刺進了師父的胸膛。

師父倒下去時,最後一抹夕陽照在他臉上,我看到了他的疲憊和絕望,也發現了難以察覺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