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樹枝擊在我肩上的同時,我的劍尖也刺進了他的身體裏。
“搗龍式”攻勢較低,嚴格來說屬於下三路,我雖取半蹲之勢,攻擊的方位仍然偏高,再加上鐵劍較長,又因近距離攻擊,無法下拉調整攻擊目標。所以,這一招我實際上是刺中了師父的左胸。
當然,所有這一切變化都是有意為之,畢竟我隻求傷敵,並非真想要他的命。我一擊得手,勁力立即回收。他心髒肯定沒受傷,估計連骨頭都沒觸及。
我站起身的同時,向後一躍,看到師父胸前鮮血直流。他把樹枝一扔,伸手捂住胸口,慘然一笑,說:
“好好好,好小子,這幾招實在發揮得妙極了。哈哈。”
說完他坐在地上,我也在他三步之外坐下,抱著鐵劍,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出劍傷人,並不像平時殺狼般痛快,心中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沉重。
長期以來我最大的願望便是擊敗師父王大,這一刻真正降臨時,我卻沒有絲毫的激動或喜悅。
我看著他的鮮血透過指縫往外冒,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幾乎連鐵劍都提不起來了。
師父見我沉默不語,讚道:“你一共用了五式,但是異想天開,虛虛實實,又不拘泥於固定的目標。我自創製這套劍法以來,從來沒把招式施展得這麼絕妙。”
我說:“師父,咱倆打了好幾個月,我幾乎天天在算計怎麼贏你,今天這一招雖然贏了,但不算很光彩。你要是有右手,這次受傷的肯定是我。”
師父淡然笑道:“沒錯,從根本上說,我確實輸在沒有右手,而且你是反反複複試探了好幾個月,才有這麼一次發揮。但你也不必謙虛,我自從斷臂後,你是第一個將我擊敗的人。”
我心神稍定,問:“師父,以前聽你斷斷續續提起過,當今江湖上有所謂的十大高手,我與這些人比還有多少距離?”
師父冷笑:“所謂十大高手,那隻是江湖好事者的編排,我也是順嘴給你講講掌故罷了。實際上,這十大高手有一半是沽名釣譽之輩。現在江湖上有可能擊敗你的,大概有五人。”
我一下又來了精神,興奮地問:“才五個?那我這王大俠是做定了。師父,這五個都是些什麼人?”
師父見我得意忘形,嚴肅地說:“記住這五個人的名字:鐵拐仙孫無用,聚鷹幫幫主上官飛鷹,開心劍李開心,少林方丈夢遺大師,武當掌門無厘道長。”
我笑道:“除了上官飛鷹這個名稱很有氣勢,比較唬人以外,其他人的名字或稱號咋都是這麼古怪?”
師父卻不理我的調侃,歎了口氣說:“我說隻有這五個人有可能打敗你,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如果沒有這個前提,你在江湖上便連十大高手都排不上。”
我一時不解,問:“什麼前提?”
師父森然道:“要發揮‘絕命劍’的最大威力,前提就是必須要有殺人之心。如果畏首畏尾,這套劍法就沒什麼精妙可言。高手爭鬥,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和我對敵,是我先中招,可因為你手下留情,我的樹枝才擊中你的肩膀。你想想,如果我手上是一柄劍或一把刀,你還有命在嗎?最輕你也得失去一條手臂。即便是樹枝,我用力稍重一點,你也得痛上十天半月。”
雖然我一直反對師父動輒殺人的觀點,但對於剛才的爭鬥,他說的也是實情。不過,我不想再與他爭論殺不殺人的問題,否則又會像學“絕命劍”之前一樣陷入僵局。
我說:“師父,以我現在的武功,在江湖上行走,做個大俠估計遊刃有餘。我又不想爭什麼天下第一的名號,未必要跟每個高手去較量一番吧?”
師父胸前不再流血,但手依然捂著,他喘了口氣,冷笑道:“你即將深入江湖,要與這些高手相遇了。”
我見他語氣中突然滿含殺氣,一時很驚訝。
為了緩和氣氛,我揮揮手故意嘻笑道:“老王,我刺你一劍,雖然讓你流了不少血,但還不至於要你命,休息幾天我們可以繼續殺狼為樂。你怎麼搞得像是臨別贈言一樣?難道你輸了一招還記恨我,要跟我分道揚鑣?頂多等你傷好了,想個絕妙招式來把我打一頓,報個仇,這事就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