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第一接觸者(2)(1 / 3)

當夜幕降臨後,艾德加終於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所有準備工作都結束了。

15年來的一切,在24小時後就能見分曉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所,躺在椅子上,開始回顧自己這15年來的所作所為。

他第一百萬次問自己: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為什麼這樣在意約櫃計劃?

我到底希望得到什麼?

這真是個問題。而他得到的答案每次都在改變,並且每個答案都看起來都是有說服力的。

身為DARPA副局長,永遠都有堆積成山的公務需要完成。而艾德加始終無法像早在10年前就坐上局長寶座的老上司那樣能夠得心應手地同時處理好行政和技術兩個領域的工作,並且樂在其中。事實上,在成為DARPA副局長後他才意識到這個職位其實並不適合他,而周圍了解他的人也都清楚這一點。就像DARPA局長兼老上司梅麗珊曾經問過他的那樣。

“你並不適合從事行政工作,也不是個會喜歡這種工作的人。”當她說這話時,正悠閑地批閱一份人事調動報表,手中的鉛筆時不時地在邊角上飛快地寫幾句批注。“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向不喜歡的職位上爬呢?”

這話是問得很在理,但真正的理由他不可能告訴她。並不是不信任或提防,而是害怕嘲笑。

以約櫃係統的重要地位作為起點,進入行政領域,逐漸爬上DARPA副局長的職位,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負責約櫃計劃。

艾德加不是個正處於青春期,被荷爾蒙燒昏頭的中學生。雖然是單身人士,但他也曾經結過婚,有過孩子,並且對於愛情小說毫無興趣。

他從皮夾裏取出一張照片。是艾德加以工作需要的名義,從CIA那邊要過來的。雖然是複製品,但很清晰。

艾德加一向對佛雷卡收藏的私人相冊很有興趣,因為這最有助於艾德加了解她,了解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如果她真的算是人的話)。

而他手中現在拿的,是他最喜歡的一張。

SEERS和佛雷卡的合影。

在開滿鮮花的原野上,佛雷卡的長發和白裙在風中輕輕飄舞,仿佛隨時都會和周圍飛舞的花瓣一同禦風而去。SEERS偎在佛雷卡身旁,類似軍裝的黑衣緊緊裹在修長而纖細的肢體上,使它看上去像一隻優雅的黑貓。

佛雷卡把手放在SEERS的頭上,愛撫它的金發,她的臉上洋溢著一種難以言述的深情與愛戀。這是聖母的表情。但另一方麵,她在舉手抬足之間卻又處處流露出一種少女般的純真。當和SEERS站在一起時,佛雷卡看起來倒像是SEERS的姐姐。

這是件很奇怪的事,這種聖潔、莊嚴與純真和她傳奇般的人生經曆和放縱的私人生活頗不相稱。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和SEERS之間的關係——完全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SEERS基本上就是個男性少年版本的佛雷卡,畢竟它那層人皮是由佛雷卡的細胞製造的。可供區別的隻有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以及氣質。

佛雷卡的麵容擁有一種近乎嬰兒般的淡漠,這是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難以接近,高高在上,不帶絲毫煙火氣,與生俱來的聖潔與高貴。

而SEERS的表情則生動得多,隨和得多。深藍色寶石般的眼睛在絢爛的金發後閃閃發光,嘴角掛著一絲文雅,溫和,但卻不懷好意的微笑。

佛雷卡高貴,聖潔,莊嚴,空靈,高高在上。

SEERS文雅,隨和,沉靜,安詳,易於親近。

他們的外表和本質完全相反。

這一點非常奇怪。明明知道那隻是一張麵具,但SEERS卻怎麼看都比它的“母親”更像人類。

完全沒有人類想象中那種強大存在所應該具有的威嚴與力量感。

“我第八次向你強調:實際上SEERS遠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強大。”

這是伍德的話,每一次測謊儀都顯示他沒有說謊。

而它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係列行為則似乎是這個說法的證據。

佛雷卡收藏的相冊中最厚實的一本,全部都是SEERS的照片。SEERS在日常生活中的照片。

它會偎在佛雷卡的懷裏撒嬌。

它會用嘴把咖啡喂進AS的口中。

它會係上圍裙下廚做飯。

它會拿著吸塵器打掃房間。

它會為伍德的貓洗澡。

它會在金色的夕陽下彈奏鋼琴。

它會柔弱地蜷在毯子裏,像真正的人類孩子一樣靜靜安睡。

它會跪在開滿鮮花的原野上,用手指去逗弄一隻飛舞的蝴蝶。

這是日常生活中的SEERS?

感覺不到它有任何強大的力量。

看不出它有非人類所能企及的智慧。

完全沒有那種視人類如螻蟻的高級生命所應具有的,令人敬畏的威嚴。

這真的是一個能在轉念之間令世界天翻地覆的超智慧生物?

這是件奇怪的事。從SEERS身上一點也感受不到那種強大存在理應具有的力量感,更沒有佛雷卡那種令人不敢接近的超然脫俗之感。

它一點也不像來自某個瘋狂神話中的恐怖怪物,倒像是一隻來自童話裏的可愛貓妖。

“他同最強者的形象相去十萬八千裏!”*4

但是那些武器——用SEERS的殘骸開發出的,足以摧毀行星的武器。那又是怎麼回事?瀆神之風,半智能戰鬥植物,質能轉換彈,可控G.O.O,每一種都可以在瞬間將世界變成地獄。這些還隻是美國自己手中掌握的部分而已,

在瑞典,有能在95天裏把太陽變成戴森球的海默羅爾姆之家。

在俄國,數以百計號稱擁有準G.O.O級戰鬥力的“支點”正在黑暗中等待,隨時準備在克裏姆林宮和新正教的命令下一躍而起。

而另一方麵,作為當年開發小組負責人之一的伍德卻反複強調:“實際上SEERS遠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強大。”

“SEERS最大的弱點是它對人類的善意。SEERS不但不想毀滅人類,反而希望人類的世界能夠繼續存在下去。查尼斯有句古諺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而情感與善意則成為了它最大的弱點,這個弱點最終導致了它的失敗。”

伍德是這麼說的。測謊儀每次都顯示他說的是實話。

匪夷所思,對吧?

既然伍德真麼說,那麼事實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了。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作為SEERS身邊唯一的凡人,伍德確實可能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他之前所提供的資料,絕大部分也確實都是真的。

SEERS被人類打敗,也是不爭的事實。

於是人們逐漸放心了,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問題上。

SEERS隱藏了無數秘密。而這些秘密隻有佛雷卡知道。

異形聖母知道無數的秘密,但卻極少告訴給包括伍德在內的任何人。

而她隱藏這些秘密的動機,本身就是她隱藏的秘密之一。

第一接觸者佛雷卡。

異形聖母佛雷卡。

THEFULLOFGRACEOFSEERS。

白金鑰匙。

約櫃。

這個世界正被名叫“SEERS”的疾病所困擾。而佛雷卡則是症結之所在。

15年前,他親身經曆過。

15年內,他仔細調查過。

15年後,他卻依然無法從那些行為的羅列中勾勒出佛雷卡的靈魂。

她在很多地方都表現出某種不像是正常人的思維方式。

不過這也難怪。基因代碼由6種堿基書寫的她,本來就不是正常人。

但另一方麵,她卻又出人意料地富有人性。

甚至比真正的人類更有人性。

從某種意義上說,佛雷卡確實是最接近SEERS的存在。

SEERS優雅,美麗,令人愉快,如同再次降臨的神子。而它的真麵目則恐怖,可憎,令人作嘔。

佛雷卡高高在上,不可接近,莊嚴而聖潔,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但她實際上充滿了人性。

真奇怪。明明是非人的存在,但卻比真正的人類更有人性。

隻不過SEERS的人性來自它精湛的演技,而佛雷卡的人性則來自她曾經的凡人之身。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在那異種、異類與異形的肉體中,會容納著一個酷似人類的靈魂?

這也是佛雷卡知道的無數秘密之一。

而艾德加則是有幸窺得這些秘密的一鱗半爪的人之一。

但他時常後悔,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別人一樣被當猴耍——無知者是有福的,因為他們將因此而無所畏懼,快樂地生活。

哪怕那些為他們帶來安全感的事實本身就是騙局。

15年來,他一直很後悔當時那個決定。

如果他當時不和她聊天的話。如果他當時能夠拒絕她的話。如果他在完事之後立刻按動警鈴的話。

如果他能夠不讓她接近SEERS的殘骸的話。

但他也清楚,那些事後的英明決定從來都毫無意義。

在錯誤發生後,人類總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那個錯誤其實是完全可以避免的。而這也是人類愚蠢的標誌之一。

當一絲不掛的佛雷卡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裏時,他幾乎因為震驚而暈過去。

他無法想象世界上竟然會有那麼美麗的肉體。那不是自然的手所能雕琢出的。

他也無法想象在那種事情上竟然還有那麼多匪夷所思的技巧,完全不像成人電影裏那麼單純。

直到現在,他一想到那個瘋狂的夜晚也依然會興奮得難以自製。

她讓他同時進入了天堂和地獄。

回想起來,艾德加自己也覺得難以相信。雖然她的身體甚至比美貌更震撼人心,但他當時已經不是容易衝動的年輕小夥子了。可當她摟住他的脖子的時候,卻怎麼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欲望。

“和我幹過的人,沒有一個會拒絕我的要求。”佛雷卡將他的頭按在懷裏低語道。她根本不打算掩飾自己的動機。

艾德加當時很懷疑這種自信是從哪裏來的。提起褲子就翻臉,這樣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她憑什麼那麼有把握?一直到後來,當他以工作的名義搜集到了關於佛雷卡的很多記錄後才發現這種自信的來源。

佛雷卡似乎具有一種天賦,一種非人的洞察力,哪怕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她隻憑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性格和為人,而且任何形式的偽裝、誤導和謊言都無法愚弄她。

也就是說,她會根據目標的特點而采取相應的策略,正因為艾德加屬於那種會吃這一招的人,所以她才會勾引他。

事實上確實如此。直到第二天艾德加才知道,在那天晚上,從看守她的工作人員到研究中心內巡邏的警衛,居然有30多個人和她有過肌膚之親——實在不可思議,無論是在充滿消毒酒精味道的休息室還是大樓冰冷的地板上,或者某個狹小的儲藏室裏,她都能充分利用自己的身體達到目的。負責看守她的警衛都是女性,並且都不是同性戀,但卻照樣有人著了她的道。

佛雷卡的身體上並不隻有嘴巴和**可以作為武器。很多人根本不值得浪費時間。在那天晚上死了14個人。被扭斷了脖子,或者折斷了脊椎。攝相監控室當班的6個人全部被殺,連警報都沒來得及發出。受害者中有7個是佩帶武器的警衛,並且都是強壯的男性。但他們在沒有任何異能的佛雷卡麵前似乎都是嬰兒。

當他們看到一個絕色美女一絲不掛地朝自己走來,肯定無法及時作出正確的判斷。

他們也太低估她了。沒有異能並不代表不危險。

當他知道這件事後,當天因為強烈的不適而幾乎無法工作。

如果不是因為樣品保管室必須靠他的聲紋才能打開,佛雷卡在一絲不掛地走進房間後會直接扭斷他的脖子。

“我隻想你幫我一件事”。在半個小時毫不停歇的狂歡之後,她仍然毫無倦意,溫柔而不容抗拒地纏繞著他。她在他身上翻滾著,熾熱的嘴唇貪婪地吸吮著他的全身,如同一隻乳白色的巨蟒正在吞噬自己的獵物。

“我想去見見SEERS,我隻想見見他。”她看著他。“就這個,我隻想再看他一分鍾,沒別的。”

他。艾德加在後來的15年裏總是回想起這個人稱代詞。這個用詞暗示了很多東西。

所有的人在稱呼SEERS時,都用的是“它”。隻有生活SEERS身邊的人才會用“他”來稱呼SE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