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九尾狐(1)(1 / 3)

2098年5月12日上午10時日本日本海某處

“關於這件事情,請麻生大人務必三思而後行,這並非您一人的私事,弄不好的話,別說總理大人,整個日本都可能被牽連的。”

長穀川半藏一邊以近乎禱告的語氣發出請求,一邊小心地在不抬起頭的情況下觀察對方的反應。身為內閣總理大臣的第一秘書,這算是他的職業技能之一。

情況好象還不錯,對方並沒有表現出生氣或者不高興的樣子。

和以往一樣,麻生大人從來都很通情達理,這讓長穀川很高興。

坐在長穀川對麵,被稱為“大人”的年輕男子,看起來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無論如何也不像超過20歲的樣子。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他的麵龐幾乎是半透明的,雖然是男性,但無論那線條柔和纖細的麵部輪廓還是秀麗典雅的五官,麻生大人的容顏確實足以令任何敢以美女自稱的女性自慚形穢。那是一種清麗脫俗,不帶半點煙火氣的美,仿佛雨中的百合。

用花來形容男人是件很奇怪的事,但也隻有如此才能形容麻生大人那種超越性別的美貌——不,似乎應該說是超越人類這一“物種”才是恰當的。那種美貌常常讓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類。

雖然被以“大人”相稱,但麻生大人並沒有那種令人敬畏的威嚴姿態。事實上他的溫雅隨和令人吃驚,配合那夢幻般的俊秀容顏,常常會使人忘記他作為SEERS使徒的身份。

而且還是所有SEERS使徒中的最強者。

長穀川是不會忘記這一點的。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

自從四個星期前,瑞典人把那該死的太陽王子射向太陽後,整個世界都鬧翻了天。為了這個,長穀川半藏的工作量增加了至少三倍。而當一個星期前美國國會批準那個什麼“金色通天塔計劃”後,他的工作量更大了。

現在,麻生大人想去美國。

要去就去吧。

但是《烏普薩拉協議》嚴禁SEERS的使徒離開居住國。否則立刻發動攻擊。

如果你要找死,自己去就是了。

但作為最強的使徒,麻生大人一直受到特別關照,隨時都有總當量超過200億噸的核彈和質能轉換彈指向日本列島和周邊110海裏內的所有海域及大陸架部分——這隻是先期攻擊而已。沒人敢肯定這種先期攻擊對於眼前這一位是否有效,但不管怎樣,日本是肯定要完蛋的。

而離開居住國,就是發動此類玉石俱焚的滅絕攻擊的條件之一。

拜托請您不要這樣。

“您太多慮了,事情沒那麼嚴重的。”麻生大人的聲音輕柔悅耳,和說話的內容一樣令人欣慰:“我可以向您保證,即使我離開日本,也不會有壞事發生的。”

“是嗎?如果那樣的話,在下就放心了。”長穀川說:“但是…………………………………………”

真的?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才好。反正日本毀滅對你也沒什麼影響,空頭支票當然可以隨便亂開。你該不會這樣吧?啊?

“這是真的哦,我可是很有把握的。”麻生大人歪著頭,“《烏普薩拉協議》是根據當時的國際環境而製訂的,當時代與局勢都已變化時,協議中的條款自然也已經不合時宜了。”

當他說話時,一根生有褐色葉片的藤條從天花板上垂下,頂端的花蕾狀結構張開,在長穀川麵前的杯子裏再次充滿溫熱的褐色液體,散發出馥鬱的咖啡濃香。

“但即使這樣,協議本身的條款也還是寫在那裏呢,您要是離開日本,對協議四國無論如何都不好解釋吧?”長穀川喝了一大口杯中的飲料,“即使大家都知道條款要適應情況而予以變通,但是看到大人這樣和條約對著幹,在麵子上也是說不過去的呢。”

飲料看起來像是咖啡,但味道卻更接近於可可。據麻生大人所說,這種飲料使用了與咖啡因不同的刺激性化合物,雖然提神效果極好,但就算一天喝上一升,這種飲料也不會讓人得帕金森綜合症。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他們確實會在意。但現在的情況特殊。”麻生大人說:“您看,如果我要去美國,那是因為發生了某些特別重要的事件。而當那些事件發生後,沒人會在乎我是不是留在國內的。至於麵子上不好解釋的問題——我們這些使徒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公眾保密的,也不存在什麼麵子上說不過去的問題。”

他突然頓了頓:“哦,剛才總理大人就已經接到華盛頓DC的消息了,他們希望和我交涉呢。現在打電話問問他,你就會知道我所言非虛。”

長穀川立刻撥通了對總理的專線電話。

當總理用五分鍾證實了麻生大人的話後,長穀川花了十分鍾時間來思考這意味著什麼。

難以理解。奇怪的邏輯。美國人在想什麼呢?

但既然如此,那就沒他長穀川半藏什麼事了。出了事也不是他的責任。

現在要緊的,就是趕快設法出國訪問幾天,順便把老婆孩子也帶出去。而他在昨天就把這安排好了。

長穀川開始轉移話題,和麻生大人寒暄,準備離開。

他們開始談論世界局勢,談論天氣,談論麻生大人的廚藝,談論麻生大人新近發明的各種美食和飲料。

雖然麻生大人是世界上少數幾個可以隻身摧毀國家的危險存在之一,但和他打交道卻著實輕鬆愉快。

長穀川的工作使他需要經常和與麻生大人類似的家夥打交道。而那些家夥通常個個凶神惡煞,令他仿佛回到了噩夢般的中學時代。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作為所有最強使徒,擁有絕對力量的存在,麻生大人卻並沒有那種令人敬畏的壓迫感,相反的,他待人處事非常隨和而親切,令人高興。

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麻生大人的可怕,但從他的外表和舉止上卻完全看不出這一點。

這總是讓長穀川感到困惑不解,不知道是因為麻生大人本來就是這樣性格謙和的人呢,還是為了讓他人放鬆警惕而作出的姿態?

這會不會是一種偽裝呢?平和的表麵下隱藏著某些不可告人的可怕目的?要知道他可曾經是那個SEERS的部下啊。

“您想得太多了。”麻生是這樣解釋自己:“你們總是懷疑我在圖謀些什麼。不,其實不是那樣的。我隻是想好好生活而已。沒什麼特別的目的。”

“我不要刺激曲折的人生,隻想像植物一樣安靜地生活。”麻生用手托著下巴,沉吟道:“如果說我有什麼目的的話,這就是我的目的。我不知道其他人有什麼打算,但那如果影響到我的目的,我也不能坐視不管。”

“是這樣嗎?”長穀川半藏含含糊糊地問道。

如果是這樣當然好。長穀川想。但那最多也隻是您一個人的想法吧?其他人呢?我就不信他們個個會和你一樣與世無爭。你們這種怪物隻要隨便一個壞脾氣發作,我們這些小小人類豈不是刀板上的魚肉?這太危險了。

你自己的看法隻代表你個人,能代表全部嗎?我不信。

寒暄完畢,長穀川起身告辭。和以往一樣,麻生大人親自送客。

這裏是麻生大人的私人領地,一個小小的珊瑚礁島嶼,從未在任何地圖和海圖上標記出來。

那是當然的,幾天前它還在北太平洋呢。

從外表上看,這個麵積將近20公裏的小島鬱鬱蔥蔥,著實是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除了一個小巧的別墅和一個供直升機起降的場地以外,幾乎完全被茂密的叢林和植被覆蓋。

如果沒有那些麻生大人用基因工學製造出來的,奇奇怪怪的生物的話。

會吃人的含羞草。

會噴吐激光的,像鱷魚一樣的東西。

能夠在體內製造威力超過**六倍的有機炸藥,然後偷偷爬到指定目標身上並引爆自己的蠕蟲。

狀如巨大蝙蝠,會附著在人的背上,使人能夠如同天使或惡魔一樣淩空飛翔的奇怪浮萍類植物。

以及其他更加希奇古怪的生物。

這也是麻生大人需要親自送客的原因。雖然島上的動物和植物都具有辨別目標的能力,但倘若來訪者稍不小心,依然可能成為它們的獵物。

甚至這個小島本身就非常詭異——一座珊瑚礁島嶼怎麼會有如此肥沃的土壤層,一直於被茂密的植被完全覆蓋?

麻生大人將長穀川送到直升機場,而駕駛員早就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了。

當你周圍都是一些希奇古怪的恐怖生物時,你還能怎樣?

當直升機起飛後,長穀川突然聽到一陣低沉的地鳴聲。

他很熟悉這聲音,也知道為什麼。

小島開始搬家了。

無數粗大的觸手從小島各個角落的地下鑽出,伸向近兩百米高的天空,它們在熾熱的陽光下扭動著,將長穀川乘坐的直升機籠罩在粗大的陰影中。緊接著,無數隻花瓣狀的半透明偽足從小島周圍升騰而起,緩緩合攏。如同一隻正在吞噬獵物的海葵一樣,將整個小島包裹起來。

小島周圍出現了數十個巨大的旋渦,無以計數更加粗大的觸手伸出海麵——雖然露出海麵的部分並不多,但從海麵下的影子和露出海麵那部分的直徑看,每一條都似乎有數公裏長。它們的頂端張開,展露出無數巨大的紡錘形結晶狀物質,裏麵似乎有一團火焰正在熊熊燃燒。它們似乎是某種重力控製裝置,用來避免島嶼在沉入海中時掀起如同阿特蘭蒂斯沉沒般的滔天巨浪。

當然,這對麻生大人和他的小島沒什麼影響,但可能會波及附近的船隻——或者什麼無害又無辜的海洋生物。雖然僅僅是“可能”,但麻生大人還是在盡量避免它的發生。

整個島嶼無聲無息地迅速沉入海中,然後很快就會在另一個地方升起,如同傳說中那隨時都在飄移的蓬萊仙山。

這個麵積接近20平方公裏的小島本身,就是由麻生大人製造出的,活生生的生命體。一個帶有海葵、水母與章魚基因的超巨大珊瑚蟲複合體。。

這十幾年來,麻生大人一直都在這裏研究生命的藝術。配合使徒的能力,他用基因工學技術創造出了無數匪夷所思的生物。麻生大人可以將自己的力量提取出來,導入其他生物,賦予其強大的力量和異能。但他卻極少這樣做——他想研究的是生命的無限可能性,生命的極限。

所有被他創造出來的生物都具有不可思議的能力,但卻完全不借助機械的力量,更不依賴SEERS賦予的異能。它們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單純的基因工學。按照麻生大人的說法,他在這方麵僅僅是初窺門徑而已。

但這些皮毛就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了。

在客廳裏那種相當於生物咖啡機的東西,就是由麻生大人用基因工學技術培育出的。既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可以在體內合成多種美味的飲料,從碳酸飲料到香濃的咖啡一應俱全。不但如此,它們還能以熱交換組織將飲料加熱或致冷。而長穀川也確實見過它們那些武器版本的親戚——其中甚至有純植物形式的品種。一旦開始戰鬥,那些藤條會從根部的寬闊葉片狀組織大量吸收周圍的氧氣進行氧合反應,然後釋放出超大功率的電磁脈衝,對100米半徑內的一切電子設備實施毀滅性的破壞。而在肉搏戰中,它們會以令大多數動物都為之震驚的速度抽打和纏繞目標,然後施以30萬伏特的高壓電擊。當然,將其作為生物發電機也是潛在用途之一,但那需要經過特別的改良和調整才行。

軍務省一直都對麻生大人培育出的這些生物很感興趣。這些由操作遺傳因子製造出的怪物是活生生的武器。雖然和SEERS製造的武器(比如麻生大人自己)相比非常地簡陋和拙劣,但它們依然擁有非常可觀的戰鬥力,在很多情況下甚至足以匹敵現代兵器。

尤其令人感興趣的是半智能戰鬥植物。這些植物的種子通常都是肉眼難以察覺的,如果把一顆裝滿這類植物種子的炸彈在對流層引爆,這些致命的植物將迅速擴散到敵人的整個領土,落地,生根,長大,然後用高腐蝕性有機酸、神經毒氣和生物炸藥作為問候敵人的見麵禮。它們的種子可以隨風傳播,在任何環境——甚至其他生物的體內——都能生長。幾乎不可能從敵人的領土上根除,會讓敵人永遠也無法過上安穩日子。

成本低廉,威力巨大,非常適合日本軍工資源匱乏的國情。而麻生大人慷慨地將它們的種子提供給國防軍,令所有的人都很高興。

但軍務省似乎隻是著迷於半智能戰鬥植物那強大的威力和低廉的成本,卻沒人考慮過應該在戰爭中如何使用這些植物。這讓長穀川不得不重新評估他們的智商。

半智能戰鬥植物雖然擁有感光器官和相當於腦的結構,但它們仍然是植物,沒有響應和理解命令的能力。它們隻是本能地根據特定的刺激作出特定的反應——比如“如果看到白種人,就向他噴吐神經毒劑”。而在很多時候它們連這種簡單的識別都無法正確完成。

除了用來殺死遇到的每一個人類以外,這些植物實際上什麼也幹不了。而在這些植物解決掉日本的敵人之前,日本列島早就從世界地圖上消失了。

隻有麻生大人才能真正控製它們。而如果麻生大人不配合內閣或軍方的決定,又該怎麼辦呢?

和總理本人一樣,長穀川半藏敢肯定,麻生大人將那些半智能植物的種子交給國防軍,僅僅是希望將其作為一種必要的威懾力量,令潛在的敵人不敢輕舉妄動。而如果軍務省希望用這些武器先發製人的話,他是不會同意的。

麻生大人確實是個問題,長穀川想。以他本人的力量,要支配整個日本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吧?但他隻是希望日本能夠繼續安穩地生活而已,這樣他自己也能一起安穩地生活。他是一頭可怕的怪獸,擁有毀滅性的力量但卻既無野心又有良心。日本在這十幾年裏能過上安寧的日子都是托他的福。

查尼斯那些被稱為野使徒的異變者一直都在向整個世界擴散,他們對治安和社會秩序的威脅有目共睹。而日本卻不用擔心他們。因為麻生大人會把任何進入日本的野使徒作為食物吃掉——或者用來作為訓練他那四個徒弟的道具。

有這樣一個房客,應該是日本的運氣才對,大家都這樣認為的。

但願其他人也是如此。但長穀川懷疑這一點。

即使麻生大人脾氣好,並且能夠管束住自己的四個弟子,那最多也隻是他個人而已。其他人呢?SEERS的使徒之間沒有從屬關係,而且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團結的大家庭。

長穀川對人性和道德這種東西從來沒有抱什麼指望。他在這裏能夠期待的,隻是麻生大人個人的影響。雖然他不能離開國境,但作為一直伴隨SEERS身邊的最強使徒,除了本身的實力以外,他的人脈確實極有價值。

比如一些親日本的G.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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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8年5月12日上午10時15分

日本擇捉島以北60海裏

冰河之城。

在內閣總理府的內部文件中,這個地方被稱為冰河之城。但它實際上並不是什麼城市,也不是在日本領海。它隻是在白令海和鄂霍次克海遊蕩的一群巨大的冰山。僅僅是在探望作為人類時的父母,或者需要和日本政府交涉時,這些冰山才會悄悄南下,進入日本領海。

那是沒辦法的事,麻生不能離開日本,而由紀奈女王並不聽命於日本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