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用鋼琴詮釋完美(1 / 3)

人們之所以迷戀音樂,是因為它不需要以任何觀念為媒介就能引發各種豐富、繁複的內在感受。音樂是逃避生活的瞬間可能,音樂能夠比其他學科更使人了解人生,它代表的是事物本身。這就是音樂,它說:“對不起,這就是生活!”

正如偉大的尼采所說:“沒有音樂,生活就是殘缺的。”音樂就是這麼絕對、這麼迷死人的東西。

傑爾芬德:李雲迪彈的肖邦是近100年來最好的之一,有如五彩繽紛的彩虹。

柯金:李雲迪以沒有任何無關的姿勢或身體語言,傳遞了更詩意、更深思熟慮的琴藝。

杜爾:當李雲迪坐定在鋼琴旁,所有青年人的感覺消失了,他變成了一位成熟嚴肅的鋼琴家……

2003年12月至次年1月,李雲迪相繼錄製了兩張鋼琴作品精選小碟——《安可集》、《李雲迪精選集》。與前兩張唱片略顯艱深的曲目有所不同,這兩張小碟收錄的都是鋼琴經典曲目的“珠玉小品”,短小輕鬆的曲風極具欣賞性,因此也擴大了購買群。這兩張專輯DG唱片公司隻針對亞洲市場發行。

“安可”一詞源於音樂術語“Encore”的音譯,意思是“再來一次”。《安可集》收錄的都是李雲迪專為演奏會返場加演的精彩小曲目。

國內這張《安可集》是全球唯一附有九首鋼琴作品全部原版樂譜的專輯,這便於鋼琴學習者能夠更好地練習。其中收錄了肖邦的《圓舞曲》、《夜曲》、《前奏曲》、《瑪祖卡》,舒曼的《狂歡節之“肖邦”》、《夢幻曲》,莫什科夫斯基的《炫技練習曲》和《向陽花》。

李雲迪說:“這次的專輯其實隻是一張過渡性質的唱片,所以挑選的曲目都比較輕鬆,也算是這兩年我在國外生活演出的一些記錄。比起上張專職《李斯特精選》,雖然曲目上沒那麼艱深,但我感覺在演奏上成熟了,通過對大師還有其他同行的觀摩和學習,使我在表演上也有了更多的進步。”

繼《安可集》後,李雲迪又迅速推出首張自傳式精選碟——《李雲迪精選集》。他說:“這張專輯收集了我先前推出的三張唱片《肖邦精選》、《李斯特精選》和《安可集》的精華部分,並以自傳方式記錄下這些年來音樂道路上留下的足跡。”

國內發行的這張專輯附送了李雲迪的自傳式寫真集,不僅首次曝光了他許多成長時期的珍貴照片,還有他對自己21年成長過程苦與樂的剖白,講述了他在少年宮學琴時的酸甜苦辣,18歲時參加肖邦國際鋼琴大賽獲得冠軍的喜悅以及之後前往德國求學的經曆。

而在日本發行的《李雲迪精選集》,與國內發行的在版式與CD盒造型上不同,曲目也略有不同,包括:肖邦的《大波蘭舞曲》、《夜曲》、《即興曲》、《練習曲》,舒曼的《狂歡節》及《兒時情景》的片段,李斯特的《奉獻》、《鍾》、《愛之夢》、《弄臣》以及《向陽花》。

2003年12月31日,李雲迪應邀在廣州中山紀念堂音樂廳參加了“2004北京新年音樂會”,這是他第二次被邀請參加北京新年音樂會。這次音樂會移師廣州,他在音樂會上彈奏了《大波蘭舞曲》。之後,李雲迪輾轉深圳、廣州、北京、杭州等城市,並舉行了兩張小專輯的簽售會,樂迷們蜂擁而至,再次掀起偶像“旋風”,他也再次成為媒體記者的追蹤目標。

有記者這樣說:“2001年以前,李雲迪還是一個害羞靦腆的高中生似的鋼琴家,在各地演出都需要老師、父母跟隨。可他這次回來,明顯開朗了,應付媒體也非常老練,整個人的神態和原來大不相同,儼然一位具有豐富藝術履曆和敏銳頭腦的職業音樂家。”

2004年1月14日、15日,李雲迪偕同日本鋼琴家上源彩子與小提琴家川久保賜紀,與上海交響樂團在上海大劇院共同奏響慶賀上海—大阪締結友好城市30周年“丘比之夜”音樂會。

李雲迪在下半場演奏,曲目是肖邦的鋼琴協奏曲。剛開始彈奏,鋼琴最初的幾個八度音的氣勢一下便抓住了觀眾的情緒,主題的出現熱情澎湃,激越而不過火,特別是他在第一樂章連接部的演奏流光溢彩,精致的觸鍵與音調呈現平衡的結構。他的音樂讓現場觀眾不敢有一絲懈怠,甚至無法讓身體放鬆下來。

的確如他自己所要求的那樣,每次演出要將最好的音樂呈現出來,即便最挑剔的聽眾也不得不承認,舞台上那個收放自如的鋼琴家和當年大賽獲獎歸來的李雲迪不可同日而語了。

有專家看完音樂會後如是說:“他已經具備了大師的風範,他演奏得非常自然,好像與鋼琴渾然一體,使你感覺到他的演奏非常輕鬆自如,這種演奏技巧非常獨特。”

這次演出的成功不失為一個引子,接下來便是“李雲迪2004世界巡演”,這是他首次安排如此完整龐大的世界巡演計劃,將從上海啟程,涉足歐洲、北美地區演出。其中歐洲的演出將在意大利、荷蘭、西班牙、德國及瑞士等國家;而4月的演出將集中於北美地區,包括美國的波士頓、舊金山、紐約、華盛頓,加拿大的溫哥華等城市。

這次巡演並非不間斷的獨奏會,其間李雲迪仍會回到漢諾威潛心學習。但是無論如何,這次世界巡演不僅證明李雲迪在藝術上的成熟,也意味著他在演出市場乃至國際樂壇越來越顯著的地位。

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Amsterdam, Concertgebouw)是世界五大音樂廳之一,已有百年曆史,以其出色的音響聞名世界,指揮家凱亭曾說阿姆斯特丹音樂廳是其常駐樂團最好的樂器。音樂廳於1888年4月11日正式啟用,同年,以音樂廳命名的樂團——阿姆斯特丹音樂廳管弦樂團成立,該團以其傑出的演奏水準很快便躋身歐洲一流樂團之列。

2004年2月29日,李雲迪在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舉辦了鋼琴獨奏音樂會。

在荷蘭,李雲迪擁有自己的樂迷,這一點也不奇怪。17歲那年,他曾在荷蘭的尤特勒市參加李斯特鋼琴國際比賽,當時他的“李斯特”已經引起了荷蘭人的關注,次年一舉拿到肖邦國際鋼琴大賽金獎,更鞏固了自己在荷蘭樂迷心目中的地位。每當李雲迪在歐洲巡演時,聽眾中都會有一部分忠實的樂迷來自荷蘭。這次獨奏會無疑為李雲迪彙聚了旺盛的人氣。

演奏的仍舊是“肖邦四首諧謔曲、李斯特奏鳴曲”——這五首日久彌新的作品。

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曾經說過:“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真要用語言解釋其中的微言大義可不容易。不過在音樂上用來解釋不同演奏家在不同時候演奏同一部音樂作品都能給人不同的感受就絕妙不過了。

任何一位對音樂有鑒賞力的聽眾,都善於區別演奏家之間的不同(哪怕是彈奏相同的作品),而他們更感興趣的是區別演奏家個人“今天”與“昨天”的不同(甚至針對同一首作品)。音樂是奇妙的東西,那些百年來的經典在未搬上鋼琴之前不能稱之為作品,是死的,演奏家所要做的就是把樂譜變成“聲音實現”,如何讓每個音符活過來,好的演奏家所做的是讓它們活得如何。基於這一點,甚至有音樂家認為對樂譜的忠實根本不存在,不存在能被稱為“作品”的絕對事物。

對於肖邦與李斯特熟悉的愛樂者,都能從李雲迪每次的演奏中感受到新的生命音流,這是個迷人的過程,也是為什麼那麼多樂迷居然會跟隨李雲迪每一場獨奏會的原因。這不難理解,音樂是瞬間發生的,很快便消逝了,在耳朵裏過濾的每一個音符,無論對演奏者還是聽眾都是最後聆聽到的旋律。人們之所以願意走進音樂廳,而不是通過電視或者唱片來儲存對某個旋律的記憶,正是因為每一次現場演奏——在當下的音樂廳,演奏家運用當下的情感醞釀,聽眾當下的情緒體驗等,所有這一切的偶然與不可重複性,這使每一場音樂會都成為世上的唯一。換句話說,聽眾聽到的音樂隻在演奏家和聽眾耳朵裏“活”一次。

李雲迪在接受國外媒體采訪時這樣說過:“我對每個曲目開頭的音符都很感興趣。音樂魔力一般抓住你。一登台我就沉浸在音樂中,當我上台麵對聽眾,我的情緒實際上已進入了鋼琴。很慶幸的是,我在每一場音樂會上的感覺都不同。當然,我對彈奏的曲目非常清楚,但我彈起來從不相同。如果你彈得雷同,就不是藝術家,而是一架簡單複製的機器。”。

如果對演奏家來說音樂是聲音的藝術,通過“心”訴諸“耳”,那麼對聽眾來說便是聽覺的藝術,通過“耳”訴諸“心”。

人們之所以迷戀音樂,是因為它不需要以任何觀念為媒介,就能引發各種豐富、繁複的內在感受。音樂是逃避生活的瞬間可能,音樂能夠比其他學科更使人了解人生,它代表的是事物本身。這就是音樂,它說:“對不起,這就是生活!”

正如偉大的尼采所說:“沒有音樂,生活就是殘缺的。”音樂就是這麼絕對、這麼迷死人的東西。

關於鋼琴演奏家的最高境界,一直有兩種意見,一種注重演奏藝術的純粹的外部特征,追求表麵的感人效果,比如不停地晃動身體,誇張的表情,鋼琴怪傑古爾德是其中的代表,他演奏時身體起伏較大,還常伴隨大聲的哼唱,據說前排聽眾都能聽見這“弦外之音”;而另一種則始終保持身體的自然平衡,彈鋼琴仿佛用餐一般,我曾看過魯賓斯坦最後一場演奏會的錄像,且不論那老邁的手指是否保持靈活的彈性,單是他那正襟危坐,滿麵聖潔如教皇般的神韻已足夠打動人了。其實這隻是個人演奏習慣和特征的不同,假如沒有過於賣弄演奏技巧和外表上華麗的刻意成分,聽眾都能接受,因為聽眾注意力接收的是音樂。但是,不能不說外在表現的誇張畢竟會影響聽覺神經的控製力。

我曾就這個問題和李雲迪討論過,他說自己在剛剛開始演奏生涯的時候,也有一些無意識的小動作,如今他在演奏中無論是動作、表情和眼神都明顯內斂了許多,這種變化不是刻意而為,也是別人告訴他的。而且,他說他的“肖邦”如今變慢了,他的鋼琴表演更講究節奏控製,不像以前演奏時那麼興奮,在無障礙技術處理的基礎上,情感和音樂性的表達比之前更豐富,更充沛。

3月28日,李雲迪在德國漢堡的演出引起了轟動,旅德華人學者關愚歉博士看了獨奏會後,老先生連夜寫了一篇文章,再現了當時的情景:

3月28日晚7點,音樂廳大門口擠滿了人,都是等退票的。一個日本姑娘手拿一張紙,寫著:“One ticket, please!”

今天來的社會名流不多,但也不簡單,鋼琴教授、音樂評論家、專家,幾所音樂學院的師生都來了,有的還帶上今晚演奏曲子的樂譜。

肖邦自然是李雲迪的拿手好戲,他今晚演奏的是四首諧謔曲。這四首曲包含了肖邦音樂的特色,既有溫柔的一麵,也有熾烈的一麵,既有歌一般的旋律,也富有斯拉夫民族音樂和聲的特色。

22歲的李雲迪慢慢走上舞台,觀眾回以禮貌的掌聲。他坐下來,全場立刻安靜了。隻見鍵盤上十指上下飛舞,看他好像弱不禁風,但是當樂譜要求FFF的時候,鋼琴的聲音鏗鏘有力、震撼山河。幹淨、利落、清楚、熟練、自然,這是我的概括。正常來說,這些懂規矩的德國聽眾應該在他四個曲子都彈完以後再鼓掌,但是他們控製不住了,每一曲結束就掌聲雷鳴,李雲迪則坐在琴凳上彎腰回禮。上半場演出結束了。

我聽過無數次鋼琴獨奏會,還很少見到在休息以前就要演奏者出來幾次謝幕的,可見聽眾比演奏者還激動。

休息時,漢堡音樂學院的鋼琴專家安迪·斯迪爾對我說,肖邦的諧謔曲能被人彈到這樣出神入化,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聽到。李雲迪的演奏速度比其他演奏者快,在這麼快的速度下很難表達作者內心的想法,但他照樣能把作者的感情充分表達出來,還很有分寸,實屬不易。從他的技巧和力度,從他的強弱、緩急來看都無可挑剔。

下半場是李斯特的b小調奏鳴曲。呂貝克音樂學院鋼琴教授對我說,此曲彈的人不多,一是演奏技巧太難,二是演奏時間太長,故不太討巧。但是,李雲迪處理得非常好,輕重調和得很得體,尤其最後,他沒有以強力地敲擊音段作結束,而是輕音慢板。一陣急板爆炸音過後手指驟然收起,全場屏息無聲。李雲迪慢慢用漸微的弱音彈起傷心的曲調,好像音樂陪伴一個人的死去。弱音拉長結束,他才縮回手指。十幾秒後全場才爆出熱烈的掌聲,高潮原來也可以這樣製造出來的。

漢堡人很懂禮貌,演出結束後不管節目好壞,總是彬彬有禮地拍手謝幕。可當晚,文質彬彬的聽眾瘋狂了,歡呼聲、口哨聲、跺踏地板聲,使台上的李雲迪有點不知所措,他一連加演了好幾個曲予,聽眾還是不答應。最後他不得不舉起一個德國女孩送給他的花束作答謝,這才曲終人散。

4月10日到25日,李雲迪展開北美首次七場巡演,分別在波士頓、溫哥華、舊金山、華盛頓、紐約、馬裏蘭大學等地。演奏曲目保留了肖邦的四首諧謔曲與李斯特的《b小調鋼琴奏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