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依出於好奇,問過一次,方揚隨口就帶了過去,這種事情,她還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方揚原本以為陳瀚會這樣算了,可沒想到他在這事上居然那麼鍥而不舍。
這天,方揚正在準備和一個客戶談判的資料,可合同最重要的一頁居然不見了,她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翻找了幾遍都沒找到,心想或許是落在家裏了,中午的時候就打了車回家找。
可房間裏也被她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找到那薄薄的一頁紙,她懊惱之下隻能先回公司。剛想出門,方揚卻見室友林然居然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以為她是因為剛才的動靜覺得厭煩了,便道歉:“對不起啊,我剛剛在找東西,是不是吵到你了?”
林然搖頭:“沒什麼。”
方揚謝過,剛想出門,卻聽林然叫住了她:“對了,昨天有人來找過你,你不在,他在你房間裏坐了一會兒才走的。”
方揚頓了頓,瞪大了眼睛問:“是不是一個頭兒高高的男人,剃著小平頭的?”
林然點點頭。
方揚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恨恨地想,這男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低賤的事情來!
方揚也顧不得很多,當下就打車去了陳瀚的公司。在車裏的時候她就打電話給他,電話一通她就罵:“陳瀚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啊?你是不是想我丟工作啊!我沒了工作你就滿意了嗎?我告訴你,你再做什麼我都不會回心轉意的!別讓我更恨你!”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方揚以為他在想著要怎麼回擊自己,繼續說:“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吃著鍋裏的看著碗裏的人,我嫌你髒,我不可能讓你碰過別的女人的手再來碰我,一下都不可能!還好咱沒結婚,要真結婚了再發生這事兒,我想著你那玩意兒放過別的女人那裏再來碰我,真他X的惡心啊,我想都不願意想!給我出聲!你把我那合同紙拿走了吧?賤死了你都!我快到你公司樓下了,給我滾下來!”說完她大口喘著氣,見司機從後視鏡瞟她,她瞪了回去,罵:“看什麼看,沒看見過女人啊!”
司機吃了鱉,移開眼神,專注開車。
電話那頭總算開始出聲了,可是,居然不是陳瀚低聲下氣道歉的聲音,而是一個低沉略顯喑啞的男聲,他說:“抱歉,陳瀚在忙,我現在讓他接聽。”
聽完這話,方揚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天哪她剛剛說了什麼!她居然對一個陌生人說了那樣的話!她翻了個白眼,抵著窗戶就想把頭撞過去!
司機又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猶猶豫豫地說:“這位姑娘,有事兒你也別想不開啊。”
聽到這話,方揚臉更紅了,她訥訥說:“哦,我沒想不開。”
電話應該是轉到了陳瀚手裏,他熟悉的聲音說:“是揚揚嗎?我剛剛沒空接電話,讓人幫忙接了。”
方揚的鬥誌又起來了,她恨恨地低聲說:“你的手機憑什麼讓別人接!我現在不想跟你多扯,快滾到公司門口來,我有事情找你!”
陳瀚聽了急忙興高采烈地應了,對那個無端端受了方揚一通罵的人說:“經理,我女朋友找我,我得下去一趟。”
馮彥均麵色不變,淡然地點頭:“去吧。”
方揚雖然覺得自己對司機說了重話,倒也沒有那種“不用找零”的覺悟,那是有錢人的專利。她乖乖地伸手接了零錢,放進零錢袋,這才走向陳瀚的公司門口。
陳瀚的運氣也是杠杠滴,一畢業居然就進了這家杭城有名的公司工作,雖然職位不高,但是慢慢總是會升的。方揚每次想及此,就覺得鬱悶,想來在學校的時候,她和陳瀚的學習和能力是差不多的,或者她更出色一點,憑什麼他就能進這公司?她隻能怨自己不是男人,當初這家公司招聘的時候隻招三個女人,其餘都要男人,方揚去得晚了,就是這樣錯過的。
現在想來,如果當初她也進了這公司,那如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麼多混賬事兒了?
方揚搖搖頭,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陳瀚接了方揚的電話後馬上就滾下了樓,巴巴地等在公司門口了。一見到方揚走近,他就急急迎了過來,諂笑:“揚揚,你怎麼過來了,是不是……”
“是你個頭!”要是以前,她肯定會叮囑他以後別讓別人接電話,可這會兒她和他沒什麼關係了,以後估計也不會再給他打電話,也就不說這茬了,直接道:“我那合同紙是不是你拿走了?”
陳瀚低了頭,小心翼翼地看她的神色:“你老是不見我,我想……”
方揚剛剛在電話裏已經把話全都罵完了,這會連罵都罵不出來,隻咬著牙說:“還給我。不然以後我見都不想再見你一麵。”
陳瀚想拉她的手,可她迅速地躲了過去,瞪眼:“還不去拿!”
陳瀚歎了口氣,巴巴地上樓了。
方揚隻覺無奈,因為怕要等好一會兒,幹脆就坐花壇邊上等了。
等了一會兒後看到有人從樓裏出來,她急忙站起來迎上去,看到人後她立馬頓住了身形。
來人不是陳瀚,不過也算是和她有過一麵之緣的人。
方揚原本不大會記得隻見過一麵的人物,實在是這人比較有殺傷力,而且那天電梯裏的情景一直讓她忘不了,不過說起來更讓她忘不了的,是他說的那句:“秦董,請自重。”
方揚咽了咽口水,奇跡般地發現,記憶中的那個聲音,仿佛和剛剛電話裏的那個低沉喑啞的聲音融合在了一起,該不會……
不過她還沒那麼傻,這會跑上去問剛剛你是不是接了我的電話啊,那豈不就是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無緣無故讓他聽了一頓罵的彪悍姑娘了麼!
方揚剛想轉身躲一躲,心想好在她存在感不是很強,這會兒應該不會引人注目。可惜的是,陳瀚居然就在這時候跑了出來,見她轉身還以為她要走,急忙叫:“方揚!”
方揚在心裏罵了他一句,轉身看他:“哦,東西拿來了?”
陳瀚跑過來把東西塞到了她手裏,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揚揚,給你惹麻煩了。”
方揚冷哼了一聲,剛想走,沒想到那個“自重”的男人居然走了過來,更沒想到陳瀚居然朝他點了點頭,十分恭敬地說:“馮總。”
敢情這男人還是他們公司的老總啊!
“女朋友?”那個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陳瀚笑著說:“嗯,是。”
方揚仿佛在馮總的眼睛裏看到的嘲笑的意味,急忙說:“你亂說什麼,我們分手了!陳瀚!搞清楚,我們分手了!”
陳瀚哀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希望她不要繼續說下去。
方揚哪裏管,哼哼了一聲:“東西拿到了,那我就走了,希望以後別再來打擾我,尤其是不要再做這種幼稚的事情!”說罷轉身走開,不過她留了個心眼,豎起了耳朵想聽那個馮總會說什麼。
果然,馮總又說話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強求的好。”
陳瀚還說了什麼方揚沒聽清楚,也不想再聽了,反正以後不管是陳瀚還是那個馮總,都不會再和她有任何關係!
方揚這幾天有點不順心,除卻陳瀚又開始纏她之外,工作方麵也是。
不知道是誰在給她使絆子,最近她總是無緣無故地丟東西,尤其是一些她整理的關於客戶的數據,總是會在她要去與客戶談判的前一天消失,害得她又要重新整理。
她知道銷售部的人除了胡依和經理外都看她不順眼,那麼多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害她,所以也隻能打落了牙齒活血吞,胡依看不過去,可她自己工作也忙得很,隻能陪著方揚一起暗暗罵罵那個害她的人。
這天亦是同樣的情況,方揚又找不到打印了關鍵數據的紙張了,好在這次她留了個心眼,多備份了,這才沒有再一次加班。
每次出公司之後,方揚已經習慣了先探頭看看有沒有陳瀚的影子,若是有就叫胡依去打發,他不在才敢出去。
今天也一如往常,可沒想到這次等在公司門口的不是陳瀚,居然是薑可柔。
方揚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此刻落到了穀底,先把胡依打發走,這才走了出去。薑可柔看見她,迎了過去:“方揚,能談談嗎?”
方揚想,如果不知情,她必定要以為薑可柔是個要找小三談話的正室!
方揚無意與她糾纏:“我想,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可談。”
薑可柔笑了笑,不置可否:“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附近有家咖啡館,去那邊吧。”
方揚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幹脆就跟了過去。
兩人對麵對坐著,方揚捏著勺子,一下一下地攪著麵前的咖啡:“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來找我談談。現在,你可以說你希望和我談什麼了嗎?”
薑可柔沒說話,隻是從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後放在桌子上,移到了方揚麵前,示意她看。
方揚拿起看了一眼,然後立刻闔上:“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懷孕了?”
薑可柔笑:“是為了告訴你,我懷了陳瀚的孩子。”
方揚冷笑:“那你是該找陳瀚的吧。”
“我覺得,我得先告訴你。”
“你覺得?薑可柔,我看不出來我一直在讓你嗎?是不是所有我的東西,你都要搶?不管是大學時候的主持,部長,還是現在的陳瀚?告訴你,你要你就拿走,我一點都不稀罕!可以被人搶走的東西,那就注定不是我的,這道理我還懂!我既然離開了,那我就不會再走回頭路,你別以為我跟你一樣不知廉恥,會纏著別人的男人不放!”方揚一口氣說道。
薑可柔也不生氣,隻是笑著看她:“既然你那麼說,那我就放心了,希望你別忘了今天的話,如果你以後想和陳瀚複合的話……”她頓了頓,拿出手機,指著屏幕說,“我已經把你的話都錄了下來!”
方揚怒:“無恥!薑可柔,我一直知道你無恥,卻不知道你居然無恥到這種地步!”她起身,拿起包,“告訴你,被你碰過的東西,我根本不稀罕再要!你就守著這錄音過一輩子吧!”說罷,轉身離開。
方揚是真的生氣了,回到家也沒法把這怒氣降下來,隻覺得胸口滿溢著,她快要被憋死了。想要大吼幾聲,又因為考研的租友而隻能硬生生地忍下來,在房間裏轉了幾圈後,她幹脆換了衣服出門,往附近的酒吧而去。
其實方揚並不喜歡酒吧這種地方,覺得吵鬧又無聊,可她今天心情出奇差,心想負負得正,說不定喝了幾杯酒之後就好了呢。
她好歹也練出了一些酒量,所以一臉喝了幾杯啤酒跟沒喝一樣,此時靠在吧台上看著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看得出神。
世界萬物都是不同的形態,縱然人的結構都一樣,兩隻眼睛一張嘴,可不同的人卻還是大大的不同。有些人勤勤懇懇卻得不到回報,而有些人慵慵懶懶卻什麼東西都唾手可得。
方揚一直將自己歸為勤懇那一類人,她很不明白,對於任何事她都做到了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好,為什麼還總是事與願違。
她苦笑,無法解釋自己總是失敗的原因。
方揚拿起酒杯又想喝,手卻被人按住。
那是一雙溫暖的大手,就和她年幼時幫著她學走路的爸爸的手一樣,她順著那手臂看上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方揚覺得頭有些暈,她和這個男人,應該不是可以隨便碰觸的關係吧?想著她就要把手抽出來,沒想到那人居然幹脆拉住了她的手,讓她在他旁邊坐了下去。
“喝多了傷身。”馮彥均說,然後用空著的那隻手拿起酒杯,自己喝了進去。
方揚眨了眨眼睛,右手還被他握在手心,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說:“那你為什麼要喝?”
“我是男人。”他說。
方揚努努嘴,回:“你是男人,所以可以隨便拉女人的手嗎?”
馮彥均的唇角動了動,似乎是在笑,他馬上鬆開了對方揚右手的禁錮,說:“我並不是隨便拉的。”
“馮總?我們好像沒那麼熟吧?”方揚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想來除卻之前不小心讓他聽到了她的國罵和電梯裏無意間的偷看之外,兩人應該沒什麼交集吧。
“我叫馮彥均。”他說,“你不是公司的員工,無需叫我馮總。”
“馮,彥均。”方揚打了個磕絆後才叫清楚他的名字,“請問有什麼事嗎?”
馮彥均看她,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
於是,方揚就被馮彥均半拖半拽地帶走了,臨走她還不知道到底怎麼招惹了這位馮總,以致於他要找個地方和她進行深層次的對話。
馮彥均口中的可以說話的地方,是酒吧附近的星巴克。
方揚並不喜歡咖啡,更不喜歡咖啡館,尤其是在今天咖啡館遭遇之後,她對咖啡館的印象就更差了,所以死都不肯進去。
馮彥均沒料到這種情況,問:“那你想去哪裏?”
“反正隻要不在咖啡館。”
馮彥均被打敗了,拉著她去了隔壁的茶室,問,“這裏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