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之保護皇上 第43章:陛下要走的女人
“管好你的嘴,這話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君由絳冷哼,指了指自己臉頰上的一道新傷道,“瞧見沒有,我早上隻是說了一句‘今天好像起南風’,喂,就說了個‘南’字,一刀劈過來,幸虧我機靈,否則就交待了。”
那護軍連忙掩住口,“這麼嚴重?!”
“廢話,這江山又不是你的,你怎麼懂這種被出賣的痛!”君由絳說得一臉煩躁,“行了,我還有別的事,你們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直到君由絳走遠了,淩書南才從茅廁裏爬出來。方才與君由絳交談的護軍卻還在,見到淩書南一臉意外,“咦,你怎麼還在這兒?”見她臉色慘白,又去茅廁裏頭蹲了這麼久,頓時了然——女人嘛,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既然不舒服,就不要這麼拚命,老實說,現在還有什麼軍情好稟報的,左右都是一樣的結果。”
淩書南定了定神,看向那護軍,“你說得是,我這軍情不報也罷。”她看了宮城一眼,見那些護軍一個個仍挺拔著身軀,一絲不苟,不禁動容,“難為你們了,明知是死,卻也願意和皇上生死與共。”
那護軍道:“皇上與沈將軍待我們不薄,再說了,留守的將士,每個人的家屬都發了一百兩的撫恤金,這可是二十年的餉銀,夠我爹媽和幾個弟弟吃好多年了!”
淩書南麵色微微有些尷尬,“你是因為撫恤金?”
那護軍沒看懂淩書南的表情,卻是滿臉愕然道:“難道你沒發撫恤金?!”
“……”
淩書南尋了個借口往宮城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現在還如何進宮?沒聽到君由絳的話嗎,聽到她的名字,格殺勿論。酈天霄應該是絕望透了,恨透了自己吧?也對,她早知道黃昏的身份、知道黃昏的真實目的,卻眼睜睜地看著酈天霄雀躍地、一步步地落入黃昏的陷阱。她早知道孫合媞意圖不軌,卻央求著他將她放走,把製衡潘大康的棋子潘庭也拱手讓人。那可是社稷江山,他最最看重並且夢寐以求的,就這樣被她葬送了……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早被人賣了,卻還一直傻乎乎地幫人數錢,而把他出賣的那個人,還假惺惺地表示要拿真心與他交換……她可不就是假惺惺嗎?若是真心,又怎麼會縱容他落到今日這步田地,怎麼會無動於衷地看著他一步步地落入他人的陷阱?
淩書南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遊蕩,所有的城門都已經合上,昔日繁華無比的揚州城便像是一座死城,而坐鎮這座皇城還不足一月的天子,更打算帶著這城池徹底墜入地獄。是她眼睜睜地看著酈天霄帶著這座城池一步步滑入地府的熔漿,好像有一把鋸子反複拉扯著心髒,淩書南不敢再想下去。
她拚了命地趕回來,不過是想見酈天霄一麵,想要把酈天霄拉回陽光底下,可當她真的到了揚州城,她根本見不著他,或者說,是她壓根不知道該怎樣去見他。
嘡嘡……刺耳的銅鑼聲從街尾傳來,那持續不斷的敲擊聲,在一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淩書南不禁好奇,這個時候,難道還有人要賣東西不成?
她晃悠過去,卻見兩個軍士站在街尾的布告欄前,原來是他們敲著銅鑼,想要借此吸引人前去看告示。隻可惜敲了半天,除了原本就坐在旁邊喝酒吃雞腿的大漢,隻有她一個圍觀者被吸引來了。
軍士又張羅了一會兒,估計觀眾就這兩個了,便打開嗓子,指著告示說道:“比武招兵啦,隻要你有一技之長、武功過硬,就有希望成為皇上欽點的守軍,享受無比尊崇的地位和無比高厚的薪酬待遇,各位如有興趣,請明日前往城西的練武場。”
那軍士的談話對象自然是地上的大漢,哪知那大漢含著肉含糊笑道:“是在臨死前享受一把無比尊崇的地位吧?”
軍士麵色有些尷尬,正不知如何接下去,淩書南卻說道:“皇上欽點?這麼說,隻要選上,就能見到皇上?”
“是,不論從前是何職業,不論原本就有軍籍還是平民、年齡幾何,隻要願意為皇上效命,便可參加比武。武藝高強者,若能通過比武,便有望成為掃黃隊的一員,自然要受到皇上接見。”
“什麼,掃黃隊?”淩書南過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酈天霄這“掃黃隊”是什麼含義,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那軍士不解地看著淩書南,“大人貴為禦前護衛,天天都能見著皇上才是,為何……”他們看到她的官服,自然對淩書南方才的驚喜有些意外。
“哦,我是想勸這位大叔嘛!”淩書南掩飾地一笑,於是朝那大漢道,“大叔,難道不想多賺點錢?”
那大漢嗤笑道:“有錢賺,沒命花,有什麼用?還不如多吃點、多喝點,省得做個餓死鬼!”他倒是想得比較實際。
那兩個軍士見唯一的一個潛在客戶對此完全沒有興趣,朝淩書南匆匆行了個禮,就敲著鑼往另一條街走去了。
淩書南心裏終於有了一絲盼頭,扭轉頭砸開一家酒樓就衝了進去。
練武場設在揚州城西,淩書南趕到的時候,圍觀的人寥寥無幾。她感覺有些淒涼,卻又有點竊喜,畢竟人越少,她被錄取的希望越大。淩書南衝到負責錄名字的胥吏麵前,有意無意地掃向他筆下的花名冊,照現在這樣的情況看,她恐怕連比武都不用就直接晉級了。
“姓名?”
“索銳。”
“年齡?”
“十五。”
胥吏抬起頭,看了一眼麵前這個相比而言稍顯瘦弱、滿臉青春痘的少年,評價道:“才十五歲,怪不得個頭稍微矮了點。”
“對,對,我發育得比較晚。”淩書南賠笑道。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她昨天趕緊給自己改頭換麵,因有被孫玉欽認出的前車之鑒,淩書南將每一寸皮膚都抹了顏料,靴子裏放上了增高墊,最重要的是將眼形改變,務必叫酈天霄見著自己也認不出來。隻是因為聲音不好假裝,她索性貼上喉結,扮成一個還處於變聲期的少年。
胥吏看著淩書南,露出惋惜的神色,“昨天怎麼不出城去?”
淩書南拍拍胸脯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男子漢大丈夫,當然要出一份力。”
那胥吏不以為然地一笑,“是為了五百兩的賞銀吧?”
“五百兩?這麼多?”淩書南倒是有些意外,這錢還真不是小數目,酈天霄這是要傾盡國庫嗎?她忍不住問道,“咱們這掃黃隊一共招多少人?”
“五十左右吧。”
淩書南於是十分驚喜地看了一下自己的編號,“我是三十二號?”
胥吏一看淩書南見錢眼開的模樣就鄙夷地一哼,算是回答,又朝旁邊努了努嘴,“到那邊等著,人齊了以後再開始比武。”
淩書南朝那邊望去,前來應征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白發蒼蒼,連走路都不利索,偶有幾個身體壯碩的,她心想反正供遠低於求,晉級不是明顯的嗎?於是她放心地揀了個地方坐下,又等了約莫一個時辰,瞧著稀稀拉拉又來了十幾個人,不知是否勉強湊夠五十。正心裏暗喜,就聽見呼啦啦齊步走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放眼望去,卻是清一色的黑甲士兵,約莫有近三四百人,烏壓壓的一片,很快就將練武場圍了兩圈,為首的一人手持名冊交到方才那錄名字的胥吏手裏。
淩書南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再坐不住,去問那胥吏,“他們是來圍觀的吧?”
胥吏抬起頭白了她一眼,“都什麼時候,誰有興致圍觀?”
“他們也是來參賽的?你玩我!”淩書南頓時傻眼,光瞧那些人猙獰的表情和壯碩的胳膊,就知道自己壓根沒戲,她不由抱怨道,“喂,他們已經是禁軍了,為何還要參賽?你們應該多給願為國捐軀的平民點機會!”
“我們這成立的是掃黃隊,是最高榮譽,不論誰,都可以來參加選拔!” 胥吏驕傲地說道,他忽然站起來,將義憤填膺的淩書南推到一旁,抱拳向朝自己走來的一黑甲將軍行禮,“李將軍!”
李將軍朗聲道:“沈將軍因總領京城防務,分不開身,今日這場選拔便由本將軍全權負責。”他中氣十足,聲音由丹田傳出,響徹校場。
那胥吏因一直在軍中,對李將軍崇拜不已,不由讚道:“李將軍是我等心中的英雄,更是曆屆武狀元的恩師,由你來把關,自然是最合適不過。”
李將軍並不喜歡溜須拍馬,“此次選拔,共有多少人?”
胥吏忙道:“四百一十六人。第一輪,四人一組,取技藝最高者,進入第二輪,再二取一……”
話未說完,就被李將軍打斷,“那要比武到什麼時候?!”他略一沉吟,大手一揮道,“這樣好了,第一輪,十六人一組,取一二名,群劈!”
“什麼?”淩書南不合時宜地發出了驚呼聲。
李將軍斜了這個嘴上沒毛、一臉稚氣的少年一眼,叉腰呐喊道:“作為最出色的習武之人,不僅能在單打獨鬥時製敵,更要在任何環境下都能保全自己並脫穎而出。”他說完,聯想到如今可用之兵本就緊缺的現狀,又補充道,“當然,今日比武,點到即止便好。時不我待,這就開始吧!”他悠然坐下,那胥吏便開始點起花名冊來。
淩書南一聽十六人一組,頓時有種黃花菜都涼了的感覺,隻期盼著那軍士能夠把自己與那些瘸腿的老弱病殘擱一組。
不一會兒,場上便喊殺聲起。那些黑甲將士多半是曾經以勇猛著稱的麅家軍,武藝本就不凡,平日裏的訓練也十分嚴格,又經過沙場曆練多年,淩書南在旁邊瞧著,個個力拔山兮氣蓋世,武得是虎虎生風。
也不知瞅了幾場,隻聽那胥吏在旁邊喊道:“索銳,索銳……”
淩書南猛地反應過來,這是在喊自己,她扭轉頭,果然瞧見那胥吏正瞅著自己,她朝他投去詢問的目光,那人有些無語地看著她,指向校場,“該你了!”
“啊,這麼快?”淩書南重將目光投向比武場,當即傻眼,隻見場上站著的都是體格十分強健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兵士,淩書南頓時朝那胥吏投去怨毒的目光,“你是拿什麼標準分組的?我難道不該跟他們一組?”她的手指向背後的老弱病殘。
“年齡,年齡!” 胥吏對於淩書南懷疑自己的專業性非常不滿,“你到底比不比?不比就算你棄權。”
“比,誰說我不比了?”淩書南氣鼓鼓地往練武場上走去。
臨上場時,旁邊管理兵器的一人拽住她道:“慣用什麼兵器?”
“哦,刀。”
淩書南說完,那人就將一把刀往淩書南身上一扔,約莫有十幾斤重,淩書南差點一個踉蹌直接被砸倒,場上的幾個小夥子瞬間哄笑起來,“小弟弟,回家洗洗睡吧。”
淩書南紅著臉把自己壓根扛不太起的刀還給那人,“我慣用的是菜刀!”她身上飛刀有幾把,可是那玩意兒壓根不能抵禦任何攻擊吧?
“菜刀?”管理兵器的兵士秉著公正公平公開的態度,還是去尋了一把交給她。
淩書南站到場上,兩條腿已經不聽使喚地打戰了,眼見所有人各就各位,發令官就要一聲令下,她嗓子一熱,喊道:“等一下!”她望向李將軍,眼眸裏都是懼意,“這次比試,是點到為止,不會有什麼意外,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