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農曆四月,本就是江南的雨季,天時就像娃娃的臉陰晴不定上午好好的天下午就下起了雨,清清瀝瀝地毛雨劈裏啪啦地敲打著屋簷,屋外的芭蕉葉子的發出稀稀拉拉的碎響、又流到內堂天井處青磚上,頃刻間清清涼涼。
想到高成業,就讓淩天佑想到了軍械局,鹽鐵司管敕造軍械的人可不就是他,行事卻是讓人惱恨無比,新增將士的配比,也不說不發放,硬是說需要先選礦石、煉鐵、再鍛造、最後上官印,一道道手續要一步一步來,最少要半年後交割,這不是明擺著給你好看,你說三個月內剿匪,半年再給你軍械,豈不是黃瓜菜都涼了。
鹽鐵司說行事複雜,淩天佑幹脆放手宗澤去領辦軍械輜重的新建,團練衙門自開門戶做起了打造軍械的營生,關鍵還是當初留了個心眼跟高寵要了兩千斤純鐵,鐵礦的開采對民間放量有著嚴格的限製,冷兵器時代對敵沒有好的冰刃,砍上幾刀鐵甲就卷了刃斷了缺還打什麼仗,從家裏帶來的家衛原是景龍衛的精銳,用的皆是東京懷記鋪子大師傅柳德懷精心選料、精心打造的緬刀,市麵上是看不到的,而如今最主要的是黑子在軍中也找到了兩個打造兵器的高手。
此時兩人正躬身站在麵前,是一對兄弟,一個名喚何蕭一個名喚何墨,都正直青年,一身的灑落勁,走起路來虎虎生威,笑起來唇紅齒白讓人眼前一亮。
淩天佑端坐在堂椅上,望著兩人淡淡笑了笑,問道:“你們來了衙門多少天了?”
何蕭上前躬身拜道:“回大人的話,一個月了。”
“哦!”
“打了多少刀?”
“回大人,六百把!”
“每人一天將近十把?有多鋒利?”
“吹毛斷發不敢當,斬殺鐵甲不在話下!”
淩天佑謔地站起身。
鏘!
拔出案前的護刀,光亮、冷煞、鋒利、厚沉,細細打量了一番。
嗡!
刀尖直指兩人。
“你打的刀和這把相比怎樣?”
何蕭望著寒氣凜凜的鋼刀,遲疑了一瞬,苦苦道:“隻及之七成。”
“夠了。”
淩天佑收回佩刀,循著步子走到堂口,如此的效率卻能打出有這柄緬刀七成好的刀,不得不讓他有些驚訝。
在堂前望著屋簷夏滴滴墜落的雨珠,輕輕道:“你們是金陵人?”
“是金陵人。”
“往年這個時候的雨還沒下的這麼大吧。”
何蕭摸不著了頭腦,怎麼打人突然說起這些,據實回答道:“今年卻是比往年的雨多了些。”
“好雨知時節!”
淩天佑突然轉過身站到他麵前,鄭重道:“如此七天內,可否再打四百把?”
隻見何蕭身後的何墨沉吟了一聲,七天四百把,這怎麼能完成?
見兩人都是沉默不語,苦著臉。
淩天佑搖著頭,歎了一口氣,隨即又堅定道:“我沒有在商議,這是命令!”
兩人表情一驚。
雨季將至,長江水漲,情勢總是比人事來的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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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的意思是去和王瑾談?”高成業一臉焦慮地坐在自家書房內,瞧著老爹的臉色。
一想到王瑾,高寵就頭痛,這個狼邙山的大首領不但詭計多端、百不厭詐,和他打了多少次交道就沒在他那得到半點好處,還極度很辣,抓到官兵俘虜一律坑殺,本就是官匪不兩立,數年的大小仇恨,怎麼談?更何況這溝通敵匪是殺頭的大罪,一旦被他抓住了把柄,日後要挾下,金陵可不是要變了天。
搖頭苦笑道:“談什麼?他能給我什麼?我又能給他什麼?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