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變法的實際問題,主要是如何用人,如何治人的問題。因此,商鞅對人,對人性自然要作研究,對此,他是下過功夫的,他在一些言論中,談過他的看法。
戰國時期的著名思想家中,孟子主張“人性本善”,荀子則持“性惡論”,還有一位不太有名的告子,是主張人性無善惡的。商鞅對此不感興趣,他才不願意在這種“論虛”問題上多費腦筋呢。他對人性的看法,隻是局限於人的利益追求和由此引起的衝動。
在他看來,人是很簡單的,人的簡單易知,就在於人的欲望並不複雜。在他看來,民的本性,就是“饑而求食,勞而求逸,苦則索樂,辱則求榮”。民是好逸而惡勞的,但又是有榮譽感的,他說,“羞辱勞苦者,民之所惡也,顯榮佚樂者,民之所務也。”就是這個意思。又正因為這樣,所以“夫人君好爵祿而惡刑罰,人君設二者以禦民之誌而立所欲焉,夫民力盡而爵隨之,功立而賞隨之,人君能使其民信於此如明日月,則兵無敵矣”。這一段話中,第一個“人君”有誤,應為“人性”,其意無非是說,人的本性是喜歡爵祿而不喜歡刑罰的,國君就利用這一點,對於民眾,出了力就封爵,立了功就予賞,說到做到,講究信用,這樣,軍隊就可以無敵不可戰勝了。
人民生前怎麼想,臨死前又怎麼考慮,商鞅都好像猜到了,他說:“民之生(性),度而取長,稱而取重,權而索利。故民生則計利,死則慮名,名利之所出,不可不爭也。利出於地,則民盡力,名出於戰,則民致死。”
對於商鞅的這些觀點,簡單的肯定和簡單的否定同樣是很幼稚的,也是沒有意義的。他說人是有榮譽感的,這就多數人來說是不錯的,要不人就沒什麼積極性可言了。榮譽感有各種各樣的,有對家庭、家族、祖先的,有對集體的,有對妻子與兒女的。相樹有皮,人而有禮,可以說人的文化,人的社會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人對其他的人有義務感,有責任心,有在人群中,在社會上立身的自我價值肯定,由此決定,人或多或少都有榮譽感,以及與之相伴的羞恥心。作為社會的教育,則要予此以適當的引導和激勵。
人是否都像商鞅所說的那樣不喜勞苦,向往佚樂,這當然不好絕對地說。你要說是吧,有人就會反駁你,難道勞動人民也都是這樣嗎?這是不那麼好回答的。但是在出現了貧富差別,階級差別,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差別的社會條件下,特別是在尚富嫌貧、重勞心輕勞力的社會觀念之下,一般人是難免有像商鞅所說的那種取向的。幾千年間,在世俗觀念看來,總是富比窮好,勞心比勞力好,輕鬆安逸比艱難勞苦好。
商鞅認為他看透了人的本性了,可以利用人的本性了,所以他在變法當中始終緊緊抓住對人的激勵這根杠杆,在調整社會成員的社會地位和物質利益再分配上下功夫。人不是有榮譽感嗎,那就讓你充分發揮,你好好耕種、殺敵,就給你榮譽,不僅一人光榮,而且全家都共享榮利。既然人們向往過較好的生活,那就讓你通過耕戰等途徑獲得爵位、官職、土地等。總之,商鞅有了一根對人們發出導向指示的指揮棒,他讓一個國家的大多數人們都按他的指揮選擇著方向,進行著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