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白塵問柳露瑩是否有辦法化解化功散之毒,柳露瑩道:“化功散無色無味,一旦停留在人的經脈之中,無法可以用內力把它逼出來,得先了解毒性才能對症下藥。《天下毒經》一書記載,天下之毒雖然無數,但總的分為風毒型、火毒型與風火毒型三種。當中最易化解的算火毒。火毒是指毒隻在人的血裏傳到全身,毒發時先在體表,皮表變黑、變紅為毒發之初症,最後毒侵肌肉、筋骨,令體表之皮肉糜爛,筋骨脫落,此時不可救藥。中火毒者痛苦異常,如火灼般疼痛難忍,故名火毒。火毒為陽症,可根據症狀變化來下藥,隻要能通百草,即可化解。故中火毒者易於解毒。”
白塵道:“姑娘對毒深有研究,老夫自歎不如。此種說法老夫聞所未聞,曾聽毒鯊幫幫主巫毒談毒,未曾把毒歸類,毒性不明,他潛心研究天下奇毒有數十年,僅知道什麼樣的毒用什麼藥,未知毒性之毒則靠一種一種藥物配製,此法為數百年醫法之正宗。如今看來,研究毒藥非研究藥物本身,得先研究毒性,再研究化解之藥。姑娘高見,令老夫茅塞頓開。那麼風毒與風火毒又是如何呢?”
柳露瑩略思一會,道:“風毒指毒在人的經脈裏流傳,此毒發作是要比火毒慢得多,也無明顯症狀,少有或沒有任何疼痛,並不易發覺。此毒可長時間停留在體內,或數月,或數年數十年不等。如果數十年毒不發作,其血、肉、氣皆含毒。瑩瑩曾記得有人食十八年老母雞,最後中毒,屍骨全化為水。皆因雞長期吞食毒蟲中毒,卻不發作,人食之則中毒。此便是風毒,毒發時毒性厲害,輕則五髒六腑糜爛,重則全身化為膿水。毒症加重時,全身感覺有風在流動,故名風毒。風毒因無明顯症狀,故化解時極難。”
上官平問道:“如此說來,老夫所中之毒正是風毒了?”
柳露瑩道:“這個不敢肯定,有待瑩瑩進一步查明。”
林月燕道:“姐姐好厲害,先明毒性後對症下藥,妹妹我也長見識了。一般人都隻知道什麼毒用什麼藥,不知毒名則無法化解。按姐姐的說法,天下之毒無不可化解了?”
柳露瑩道:“按常理說是這樣,隻是天下哪有這樣的人,可化解天下任何之毒。”
林月燕道:“有,就是姐姐你!我覺得姐姐你好神啊!”
柳露瑩微微一笑,道:“妹妹誇獎了。以上我均從書上得知,卻未試驗過,未知真假呢。”
林月燕道:“姐姐早就在公子身上試過了,而且還讓公子變得如此翩翩,氣度非凡呢。”
聽到林月燕說餘飛,柳露瑩不覺地臉紅了,幸好有月色,不曾看得出,道:“妹妹說笑了,哪有呀。”
林月燕笑道:“我看姐姐心裏正甜著呢。”
別看柳露瑩對毒說得頭頭是道,林月燕提著餘飛,哪怕與餘飛朝夕相處,卻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嗔道:“妹妹可別胡說了,我心裏正愁著呢。”
上官平“嗬嗬”笑道:“姑娘與公子生死患難,老夫看來這才叫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白塵微笑道:“人道佳偶天成,所謂天成者,是老天有意安排的了。”
柳露瑩臉煞是紅的,細聲道:“兩位前輩就知道取笑瑩瑩。”
餘飛道:“我的命是瑩瑩撿回來的,我整個人就是瑩瑩的了。”
柳露瑩道:“啐!誰要你了?胡說。我要你天天做我的隨從,聽我的話。”
上官平道:“公子不聽話了,你就告訴老夫與白道兄,由我們為你作主。”
餘飛道:“餘飛此生若對瑩瑩有二心,必定天打雷霹。”
柳露瑩不高興了,道:“誰叫你胡說了,要是真的怎麼辦?”
上官平道:“公子呀,不可這樣說話,這樣太傷姑娘的心了。”
餘飛道:“聽前輩的,餘飛明白。”
上官平道:“好了,老夫還得問問姑娘,老夫所中何毒,這條老命還能活多長?”
柳露瑩道:“前輩症狀還待查看。現是晚上,待天明時容瑩瑩細細察看方知。”
上官平道:“是了,老夫已是古稀之人,就算真的毒發身亡,這又何妨。姑娘剛才提到還有一種叫風火毒又是如何一回事?”
柳露瑩道:“風火毒是毒中最毒者,是風毒與火毒二種症狀混合。中毒之人從血裏與經脈裏同時迅速傳遍全身,毒發快,可以馬上出現症狀或者立刻死去。但這種毒一般不會出現,而且也不會有人製得出來。因為風毒與火毒在一起會相克,毒性就會減退。據瑩瑩所知,此毒隻會天生,不可合成,隻有極少數的毒蟲身上所有。”
林月燕問道:“那如果有人找到了這種毒蟲,豈不是可以毒死任何人了?”
柳露瑩道:“萬物相生相克,世上沒有解不了的毒。凡是毒蟲經常出現的地方,三尺之內必有解藥。而且,毒蟲之毒一定要用草藥解之,毒草之毒一定要蟲子來解。隻要知道中什麼樣的毒,是哪裏來的,就在那裏能找到解藥。”
林月燕道:“我明白了,姐姐意思是說,再毒的毒草也有蟲吃,再毒的蟲也有不吃之草,而這些就是拿來當解藥的,姐姐說的是不是這樣?”
柳露瑩點頭道:“不錯。”
林月燕道:“如此說來,隻要知道上官前輩中的是哪一類的毒,然後根據這類毒去找到含有此毒的毒草或毒蟲,弄清楚這些毒草或毒蟲在哪些地方出現,就在那裏找到解藥。”
柳露瑩道:“妹妹好聰明,我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林月燕高興起來,道:“哈哈,那我以後就跟著姐姐學毒就行了,我想,肯定沒有人學得夠我快。”
餘飛道:“林姑娘冰雪聰明,一定會學得更好。”
林月燕道:“這個當然,我師父也是這樣說我的。公子什麼時候學會像我師父說話了?”
白塵笑道:“餘公子的開山排水神功至剛至陽,學成以後便是天下無敵,當然可以做你師父了。”
林月燕道:“那未必,我師父的是至柔至陰的上陰太乙功,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到時他還得叫我做師父咧。”
白塵笑道:“柳姑娘深通醫道,可以做你師父了。”
林月燕道:“不!不可以!”
白塵問道:“那又是什麼理由?”
林月燕上前拉著柳露瑩的手,道:“她做我姐姐好了,不要做我師父。在我眼中,師父是最古板最不好玩的,老是要管我,我才不喜歡呢。”
白塵“哈哈”笑道:“你就怕有人管,那我可以直接這樣對清月師太講去了。”
林月燕道:“白前輩你怎麼要到我師父那裏告狀呢?你要是真的這樣,那我以後都不理你,哼!”
上官平道:“白道兄,別惹怒了這丫頭,到時她不幫我們了。”
林月燕道:“就是,還是上官前輩最好。”
眾人笑了。
時已殘月西斜,東方發白,將近拂曉。
上官平道:“天將亮了,若非餘公子與林姑娘想得周到,各門派又中木棉教的暗算。你們救了許多人,回去後老夫得請你們在第一樓裏吃最好的菜。過幾天還有一些門派來中堂,聽說世智大師也派達摩院首座代智大師、戒律院首座不智大師率少林弟子過來。到時更不用擔心木棉教了。因為若楓不在,餘公子、柳姑娘、林姑娘三人可以繼續留在中堂,助老夫與白道兄一起對抗木棉教。”(1)
柳露瑩道:“不用前輩說,我與餘哥哥想的就是找木棉教報仇。沒有前輩們之力,瑩瑩與餘哥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報得了仇。”
餘飛道:“我們剛下天山,但覺前路茫茫,那時多想能找到前輩你們,與你們一起。如今如願以償了,餘飛斷然舍不得離開中堂。”
白塵道:“若楓要是在,再加上你們,這樣更好。這徒弟我最喜歡,也最放心。他生性好玩,結交眾多。以前一下武當,可以幾個月不歸來,也毫無音訊。他不僅愛名山大川,也愛小橋流水,山野人家。也是他提議各大門派雲集中堂的,當我們到中堂時他卻不見了,真叫老夫擔心啊。”說完不禁歎了口氣。
柳露瑩道:“瑩瑩猜想,李大哥哥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各中堂的,說不定正在對木棉教明查暗訪呢。”
白塵道:“若楓這孩子都三十好幾了,本性依然不改,遇到重大事情就喜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這才叫人擔心呀。”
林月燕道:“李大俠劍法高超,相信就是梁儀天也不能容易傷得了他,而且他這樣走,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曾聽李大俠說過已初步查明木棉教正在肇慶府至廣信府一帶的群山之中,他極大可能自己去查找了。畢竟一個人比多人去方便。而且他也有可能在暗處查一些門派的叛徒。明裏查是很難查出來的,隱藏起來或許才是更好的辦法。”
白塵點頭道:“但願如此。”
上官平道:“蕭青子說我崆峒派出了叛徒,這事老夫要好好查查。要是真的有,老夫絕不饒恕!白道兄,木棉教此去,再不會輕易出現了,剩下的就是好好計劃一番,如何把叛徒一個一個查出來。叛徒一日未除,我們一日不能破木棉教。”
白法點點頭,道:“我看此事就我們幾個就得了。一來他們見餘公子三人才到中堂,不會對他們有防備,二來知道的人多了不好,而且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兩個還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餘公子三人暗中行動,到時馬各門派的叛徒一網打盡。”
眾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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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門派的人聽說上官平中了化功散之毒,而且越來越深,武功在不斷衰退,都不由得擔心起來。要是上官平中了化功散之毒,那麼木棉教又少了一個強大的對手,各門派的力量豈不是更加不足?
陸飛與巫毒坐不住了,二人匆匆忙忙找到上官平。
但見上官平坐著,柳露瑩正為他針灸,白塵道人與餘飛、林月燕、魯凡幾人站在一旁。
巫毒道:“上官老兒,你不是不真的中了化功散了?”
白塵示意巫毒,正在施針,容針後再說。
不一會兒,柳露瑩把上官平身上的針取下,道:“前輩,這毒瑩瑩用針也難以控製,還是在不停地擴散。”
上官平長歎一聲,道:“也罷,老夫都七十好幾了,死有何足惜呢。”
巫毒叫道:“哎哎,上官老兒,你可萬萬死不得呀。你死了,那各門派的事怎麼辦呀?”
上官平道:“老夫年事已高,如今又中化功散之毒,沒有能力再與你們一起對付木棉教了。以後這事還得兩們多費點心。”
巫毒道:“我是說過你老了,但沒說過你沒用呀。好端端的怎麼會中了化功散的毒呢?”
魯凡正色道:“不瞞巫幫主,本派出了叛徒,暗中下毒給我師父。”
巫毒叫道:“他奶奶的,誰做了這傷天害理之事?老夫這就把他殺了。他奶奶的,老夫研究這麼多年的毒都解不了化功散的毒呀,如今如何是好?”
陸飛道:“巫老家夥,我看你也真夠沒用的了,都幾十年了,還找不到化功散的解藥,還稱什麼用毒世家。你看,上官老兒中的就是這種毒,我看你怎麼辦。”
巫毒焦急道:“你以為我不想做出解藥嗎?打自化功散出江湖的第一天起老夫就想把它弄清楚了。鬼知道這東西這麼厲害,老夫幾十年都找不到能化解藥。你還說我,我還去想辦法,你每什麼都不做,有本事你去想辦法化解。”
陸飛道:“你還自稱天下毒王呢,怎麼連這區區的化功散都解決不了呢。”
巫毒逞強了,道:“誰,誰說我化不了這化功散的,哼!上官老兒,待我看看是什麼毒這麼厲害。”
巫毒瞪大眼睛把上官平細細地看了幾遍,又是把脈又是翻眼皮、摸額頭的,一邊嘮叨:“哪裏中毒了,是哪裏,不對呀,哦,是了――哎,不會是這樣的吧,怎麼好像沒有中毒一樣的,這個,是沒有中毒。不,中毒了……又不像。”
好一會兒,巫毒道:“上官老兒,你怎麼騙人了?你根本沒有中毒,我都看了幾次了,你這老家夥,我你也騙了,還真夠朋友的。”
柳露瑩微微一笑,道:“巫前輩,你仔細看看上官前輩的印堂。”
巫毒道:“印堂?是他的印堂有問題了?老夫看看。”
巫毒這時才發現上官平印堂有異象,細細一想,道:“嗬嗬,還是你這個小姑娘看得仔細呀,我是老眼昏花了。印堂有異象,必定是經脈有毒。能在經脈中停留之毒,除化功散再沒有其他的了。哎呀,上官老兒,這可麻煩了,毒在經脈難治呀。這可怎麼辦呢。我告訴你,老兄,你萬萬不可用內力它逼出來,一是逼不出來,二是你真氣在受損,功力在衰退,再運氣逼毒問題可大了。這可怎麼辦呢?怎麼辦呢”巫毒邊說邊走來走去,心裏直急。接著又是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樣的毒呀,他奶奶的,老夫可研究了好幾十年了呀,搞不懂,搞不懂。”
上官平等人暗暗好笑,別看巫毒平時老是看不慣誰,好像對誰都有意見一樣。這回知道上官平中了化功散之毒,心裏比誰都焦急。
柳露瑩笑了笑,把毒如何歸類向巫毒講解一遍,巫毒聽後,頓時像個小孩子一樣豎起大拇指,道:“小姑娘,說得對呀,老夫研究了幾十年的毒,一直敝在心裏的迷團都給你解開了,好樣的,好樣的。以後老夫研究毒就按你所說的,那麼天下奇毒無不在老夫的掌握之中,實在太好了。”
柳露瑩道:“巫前輩研究幾十年的毒,想必能為上官前輩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