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生玉正凝注著水中明月,嘴角倏然一翹,緊接著淡淡道:“你也覺得水中月,比天上月更美?”
唯有一片清風悠悠輕吹,猶如情人間的真切呼喚。
蕭生玉又自言自語道:“離得近些,自然美些。”他話鋒一轉,又沉聲道:“可在人的心中,距離越遠,卻越要美得多,你說這是為什麼?”
仍沒有人答。
蕭生玉好似真的癡了,正與無形空氣對話。
他倏然歎了歎氣,遙望著天上朦月,喃喃道:“隻因……”
說到此處,他的聲音驟頓。
果然有一道聲音忍不住地緊接著蕭生玉的話道:“隻因越是難以得到,卻就越想要得到。”
婉轉輕靈,醉人心弦。
說話者應是一名女子。
聲音從後方漆黑幽深的林間傳來,同時帶來了一股寒冷懾人的無形殺氣。
蕭生玉隻繼續凝望著明月,口中淡淡道:“那麼你可錯了。”
女子喝道:“哪裏錯了?”
蕭生玉淡淡道:“隻因真實的……往往都離得遙遠,而距離很近……偏偏都是虛假的。”
這委實正是世間的悲哀之一。
“真實”大多是觸不可及,“虛假”卻始終如影隨形。
女子好似也默認了蕭生玉的話語,竟未出言反駁,隻冷笑道:“你怎能分得出真與假?”
蕭生玉不禁摸了摸鼻梁,道:“自然用眼。”
女子拉長了聲,冷冷道:“自然用眼。”
蕭生玉道:“有話可直說。”
女子道:“我現在就已用眼認清了一個人。”
蕭生玉道:“什麼人?”
女子道:“殺人的人。”
蕭生玉道:“人是誰?”
女子一字字道:“蕭生玉。”
蕭生玉微微搖頭,歎了歎氣,淡淡道:“需知眼睛也可以騙人。”
女子道:“如何騙人?”
蕭生玉低下頭凝視著湖中冷月,一字字道:“好比水中明月,你說……它究竟是不是真的明月?”
女子下意識皺眉道:“你是說……眼睛所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蕭生玉淡淡道:“不錯。”
女子低喝道:“那麼你沒有眼睛,或者你是瞎的?”
蕭生玉淡淡道:“我自然長眼睛,自然也不瞎。”
女子道:“那麼你為何不敢回頭看我?”她驟然冷喝道:“豈非做賊心虛?”
原來二人對話之間,女子竟已一步一步行到了蕭生玉的身後。
一襲素領白裳,包裹著一具玲瓏有致的身子。
足下一雙拔尖巧白鞋,將靈巧嬌小的美足完美襯托而出。
往上是一雙修長筆直的秀腿,柳腰盈盈一握,白玉般的胸膛堅實高挺,三千青絲柔美絲滑,妖嬈美豔,好似已將情人的心深深纏繞。
淡淡月色仿佛為女子白皙柔嫩的臉龐添上了一層白玉胭脂,更讓她顯得風華絕代,姿色無雙。
人雖美,可手中劍卻利得很,利得簡直要人命。
蕭生玉卻仍瞬也不瞬地凝注著湖中月,淡淡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女子下意識輕蔑道:“不想?”
蕭生玉歎了口氣,一字字道:“你說你已認清蕭生玉。”他緊接著淡淡道:“可我卻覺得,你委實連一絲也沒有認清。”
女子秀眉緊皺,喝道:“有話可直說。”
她竟也趁此機會,將之前蕭生玉對她說的話,一字不露地盡數奉還。
蕭生玉不禁一笑,微微搖頭道:“你可知蕭生玉生平最愛的是什麼?”
女子輕蔑一笑,隨口冷冷道:“他愛什麼,與我何幹?”
蕭生玉凝注著清湖,嘎聲道:“酒。”
酒,自然是酒,自然是美酒。
他淡淡接著道:“你可知他為何愛酒?”
女子冷笑道:“他是個酒鬼。”
蕭生玉一字字道:“他自然是個酒鬼,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