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是真不記得了。”程乾低著頭,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應該是因為生魂受損,所以帶走了有關惑月的記憶?不過別的記憶都好端端的,卻偏偏忘記了有關愛人的部分,也實在是神奇。”
“你是說白一生不記得惑月了?”嬰靈聽聞此言大吃一驚,他還記得白一生為了幫惑月擺脫天一的追殺所付出的血汗,還記得惑月消失之後白一生瘋了一樣的尋找她的魂魄,那時候 白一生心裏別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仿佛天地間就隻剩下一個惑月一樣。
明明那麼深的感情,怎麼說忘記就忘記了呢?
“忘記並不是偶然,當時時妖施法的時候白一生的生魂並不想附到那具肉身上,他極力想要撲到陽光裏魂飛魄散,應該是處於想念惑月的執念。鐵蓮花分開他的魂魄時時妖隻將生魂的一部分壓製 了回去,他生魂的另一半融化在了陽光之中,那一部分既然是白一生對惑月的執念,應該也就帶走了他對惑月的大部分回憶。”
程乾一邊一邊搖頭,早知道生魂的破損能讓人忘記,他當時就該破了林潼的生魂,就算他失憶也好,什麼都不記得了像個傻子一樣也好,起碼能快快活活的過完一生,而不是為了個芫兒,替她和白家奔波了一輩子。
“我看師傅不像是完全失憶,他好像還記得自己喜歡過誰,所以直接將小夏代入到惑月的角色裏了。”吳阿良說道。嬰靈也點了點頭,之前白一生對小夏隻是單純的照顧,把她當個失去父母的可憐小孤兒一樣照顧著,但因為感情不深所以並不是分外上心,可是此時的小夏儼然成了白一生心尖上的一塊兒,他什麼都先替她想著。
“這樣啊… …”程乾撚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陳年的烈酒滑過咽喉,入口溫熱辛辣,酒入腹中後卻回味到幾分濃重的醇香。“這樣也好,活著的人是幸福的,就夠了。” 這話說的殘忍,卻又極其現實。頓了頓,程乾又說:
“如果他沒有忘,一直尋下去,遲早會發現自己轉生之前之所以死而不腐,是因為惑月的鳳凰蠱。”鳳凰蠱是草鬼婆所習的蠱術中最難也是最殘忍的一項了,一旦施展,被施術的身上所有的傷痛病患都會由草鬼婆代為受過。
即使是致命的傷,他也會活下來,因為頂替了他去閻王那裏報道的將會是草鬼婆,以魂飛魄散為代價,換回自己心愛的人。原本程乾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白一生能夠以那種不死不滅的狀態存活,他猜到有可能是惑月的鳳凰蠱,卻不太敢肯定。
直到剛剛嬰靈說白一生怎麼都尋不到惑月的靈魂,程乾才終於確定惑月是施了鳳凰蠱,代白一生受命,願他一世安好。
嬰靈和吳阿良都沒有再說話,他倆和惑月再有感情也比不上和白一生相知相識的時間長,看著白一生為了尋找一個已經消散了的靈魂終日奔波勞碌已經很令人難過,更何況他要尋的是注定一輩子都再也找不到的人。片刻的沉沒過後,幾人決定將這件事爛進自己的肚子裏。
該消散的都已經消散,唯有活著的才能感受到痛苦。如果一定要在謊言編織的快樂與冰冷的現實中抉擇一項,誰都希望白一生快樂,所以就替他做了這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