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帕，我聽說，你最近的狀態不是很好？”
“沒有將軍，隻是清閑的時間過的太久了，一下子回到了以前的工作強度，我有些不太適應了。”
卡斯帕站在自己一直沒有踏出哪怕一步的位置，他個門扉隔著不到自己一個手掌的位置，除非將軍有特殊的要求，他都不會離開這裏一步，在這個房間裏。
刻意保持的距離，不知道是留給誰的私人距離。
“是嗎？我可看你的臉色不是太好啊。不像是簡單的狀態不好啊。”
可是這一次，沒有命令自己走到他的身前，而是他起身站了起來，將軍的手撐住那桌麵，他應該是不需要這麼做的，他起身的動作十分利落。
身體的行動並沒有那聲音一般的老成，他站起身來，常年拉著的窗簾遮住了所有陽光，將軍站起來身來的時候，那模糊的黑色邊框在同樣純黑色的布簾下若影若現。
他站起身，走到了卡斯帕麵前，對，那房間原本就不大，桌椅和書櫃占據了大多數的空間，僅僅是幾步的距離，卡斯帕和將軍的距離。
那張蒙上了半邊骨架的臉，不對，是那骨架上蒙著一張人皮。
並不是瘦弱的那種皮包骨。
那是真的骨架上包著一張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扒拉來的皮毛，那應該不是純粹人類的皮膚，而是多張皮製品縫合在一起，紮在那從下巴一直擴散到眼角的暴露的骨骼上。
那眼廓裏什麼東西都沒有，隻剩下空洞洞的仿佛直通往大腦深處的空洞。
牙齒的邊緣粘著血絲，那是被撕裂的嘴唇想要長出來再次和自己同根牙齒連接在一起。
可是他們的路線被那粗野縫合起來的線條阻斷了，看上去並不是醫療使用的絲線，而是，像是把什麼生物的經脈挑了出來，當作簡單的縫合用具，就那樣隨意的縫合在牙齒之間。
他站在卡斯帕旁邊，身形幾乎大出一輩，可是那身影是被衣服和過大的骨架撐大的，實際上，那些衣物裏的部分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占足夠體積的東西能夠將那寬大的衣物撐起來。
就像是行走的骷髏和那些從地下爬起來的活死人一般。
隻是他，還在呼吸，還在用那隻剩下一隻的眼睛注視著卡斯帕，仿佛要將他的一隻眼睛摳出來裝在自己缺失的那骨骼撕裂的隻剩下一半的眼廓裏。
“你忘記了嗎？卡斯帕？”
“不，將軍，我沒有忘記，我永遠不會忘記。”
“不！你忘記了！”
那隻手，被火焰燒焦了的手臂，從每一根手指的頂端，那指甲的內的肉色都變成了焦土的模樣，整隻手臂上都是被不知名的生物啃食的痕跡，那一層又一層的傷疤覆蓋著早就已經不成人樣的膚色。
可是他絲毫不曾遮掩那些東西就那樣袒露在外麵，當作是軍功章一樣的東西。
恨不得所有人都看清楚那些東西。
可是沒有人其他人看過，隻有卡斯帕一人。
“你忘記了我們曾經光榮的過去，也忘記了我們曾經如何的被那些愚昧的人推搡著墜入穀底，我們好不容易爬起來，我們在那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在那長滿的荊棘的道路上我們失去了多少同伴，又有多少人，因為不夠堅定，投入了我們敵人的懷抱。”
將軍伸出手來用那雙紫紅色的手扣住了卡斯帕的肩膀。
沒有絲毫的力道，隻是單純的威懾，那身軀裏完全沒有隱含的力量，就像是一局空殼，隻剩下活動的能力。
“不，我記得，我記得將軍。”
卡斯帕把手按在那鬼怪一般的手上，因為那仿佛針刺的觸感，他的手顫抖了一下，隻是顫抖了片刻，就緊緊的抓住了那隻手。
“我們的計劃，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你不能夠動搖，卡斯帕，我們能夠得到的救贖需要建立在那少數人的犧牲之上。”
“可是，將軍，我們，難道連隻是抬手就能救下的人，我們都不能去救嗎？我們依舊是那些信神者的支柱不是嗎？”
“是的，我們依舊是那些人的支柱，可是我們的身份並沒有得到確認，我們需要向那些隻知道迫害我們獲得利益的家夥證明。”
從將軍的眼中，那蒙在皮毛下的眼睛裏爆發出陰暗的光芒來，他絲毫沒有因為卡斯帕此時的神色而產生動搖。
卡斯帕宛如看見了怪物。
“我們不是在平安的時代就理應被拋棄的走狗，我們，是應該站在陽光下的，這世界真正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