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八月十五了,俺爹俺娘讓俺過來看看宋伯伯,順便給宋伯伯送點薄禮,不知道宋伯伯喜不喜歡。”王素蘭提著一籃子啥的走了樓裏來。
宋鳴遠急忙接過王素蘭手提的東西。
“喜歡,喜歡。”宋丕顯捋著胡子喜笑顏開地應道。
“宋伯伯,俺家今年的秋收您家可真是幫了忙,俺爹俺娘心裏過意不去,讓俺送了幾斤月餅,兜了一兜雞蛋,還有石榴、脆梨,葡萄的給你送來,這是俺家的一點心意。”王素蘭有點麵腆地說道。
“幫你家幹點活咋說啥啊?咱宋王兩家人老幾輩也是老親戚呀。”宋丕顯和諧地說道。
“人老幾輩是老親戚?”王素蘭有點詫異地問道。
“是呀,你爹沒給你說過嗎?你家老親戚牛塾師在俺這教過私塾,那些年吃住都在俺家嗎。”宋丕顯笑著說。
“哎,宋伯伯俺爹還讓俺給您帶了一封信。”王素蘭從衣襟裏掏出一封信,畢恭畢敬地雙手遞給宋丕顯說:“這是俺爹給您寫的信,我沒看,不知道說的啥。”
宋丕顯微笑著接過折疊的書信,展開一看,隻見書信寫道:
“宋老先生:叩首!
恕弟不才,秋冬春夏頗於塾學,荒與農事。春播秋收番勞貴府公子輔助農事,累疲傾心。實於愚弟心中不安。今至仲秋佳節令小女前往禮謝,望笑納勿以禮輕而嗤之。弟之愚昧,禮尚不周。日常疏於小女禮儀,卑女登門代弟拜謝,如有不周,萬望先生歉諄矣!
老先生頓安
愚弟慶安頓首
民國三十七年仲秋
宋丕顯看著這書箋笑了,這分明是投石問路呀!他笑著對素蘭說道:“代我謝謝你爹的禮意,鳴遠,你到集市上稱些瓜果禮品與上等月餅,再買上幾瓶燒酒,代我到東馬莊回謝王老先生吧。”
“爹,我知道了。”宋鳴遠愉快地答道。
“宋伯伯,俺爹和俺娘到超化串親戚去啦,俺把您老的話給俺爹帶到,就是了。這禮品就不說了吧。”王素蘭禮貌地說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有來有往嗎,鳴遠您就去吧。”宋丕顯對宋鳴遠擺了擺手說道。
“爹,我知道了。”宋鳴遠回著父親的話,轉身對王素蘭說:“素蘭姐,你就陪我去吧。”
王素蘭幸福地笑了,跟著宋鳴遠走出樓庭,她突然又回頭說道:“宋伯伯,明天俺還來看您。”
宋丕顯點頭笑著說:“去吧。”望著宋鳴遠與王素蘭走去的背影,宋丕顯喃喃自語道:“多麼好的閨女呀!”
回頭再說叫花子農會主任張生家的事。
這天一早,宋家寨的人們看到張生家那所草屋門上,掛上了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張生一家人不知了去向。
原來昨晚那看熱鬧的村民一走去,侯香香便真把朱留圈弄到了家裏,張生感到這個女人是個說到就能做到的主,一氣之下便走出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朱留圈見張生離去自覺沒趣,便也跟著張生出走,卻被侯香香一把拽住。
“你也走了,讓我怎麼辦呀?”侯香香說。
“區委停了我的職,還呆在這裏你讓我臉麵裝褲襠裏呀?”朱留圈此時真的痛恨起這侯香香來。
“那我跟定你了,你走到那我跟你到哪。”侯香香有點死皮賴臉地說道。
“這……這……”朱留圈聽到這話一時沒有了主意。
“要滾你們都滾吧,這屋子是我的要飯屋,我那都不去。”狗牲見張生走了,娘也想跟著這朱留圈去私奔,於是便大聲罵著說。
“剩兒,你咋能對娘這麼說呀?”侯香香見狗剩說出這樣話來,心裏有點生氣。
“我沒你這個娘,你就是個逢人配,你就是條見好東西張口就吃的狗,你一輩子嫁了多少人?你真心跟誰過過幾天安生的日子?”此時的狗牲瘋了,他發瘋的數落著侯香香,一針針紮到了她的痛處。
侯香香突然哭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在討飯路上,在遭盡欺淩的坎坷的生活中,在顛沛流離的磨難中,忍辱偷生,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會說出這樣話來,她哭的好痛,眼淚就像打開水渠的閘門一下子湧流出來。淚水洗刷這個女人的心肺,洗刷著她般般苦情,她苦思著:是誰讓她走到這步田地?是誰使她幾天前還在村子裏耀武揚威的,一夜之間便受到村裏人唾罵?侯香香思著想著,想著思著淚水澆灌著她那顆仇恨的,她那顆變態的心被浸潤著,點燃著報複仇恨的火花。
她心裏暗定,抓著朱留圈點燃複仇的火。
複仇的火在這裏點燃。密縣縣城由一條長不過二裏的東西長街組成。街麵由青石板鋪就,被踩踏得光溜溜的青石板街麵,隨著歲月流淌,時代變遷,記述著在這裏走過的打官司人,鳴冤屈,討公道,伸不平的辛酸與苦辣,仇恨與劫難。
在這東西街的正中,有一條十字街。順著十字街往北不足百丈,有一座青磚黛瓦的大院落。這就是密縣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