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遠,以後別叫我姐了,好嗎?”
“那叫你啥?”
“叫我小妹。”
“你比我大一歲,咋能叫你小妹呀?”
“你沒看過紅樓夢?”
宋鳴遠搖搖頭:“我做過夢,可沒做過啥紅樓夢,在咱這樓裏睡覺做夢,就是紅樓夢?”
王素蘭“咯咯”地笑了:“傻瓜,那是一本書呀。”
宋鳴遠有點不解:“書就書唄,咋叫紅樓夢呀?沒有,沒讀過,俺讀過‘三字經’,那是俺姥爺的姥爺,傳下來的,你爹是教書的,也教紅樓夢呀?”
“那是一本寫男女情愛的書,俺爹不讓看,俺偷看的。”
“那你認得書上的字?”
“不認字,俺就一個字一個字單寫到手上,讓俺爹給俺說,後來俺爹把教俺的生字連起來才知道俺偷看他藏的書了。”
“是書就是讓認字的,咋藏起來不認看呀?”
“那是本寫男女之間事情的書,爹不讓看呀。”
“呀!男女之間的事還有書呀,可咱沒看書不也……”宋鳴遠做了個鬼臉笑著說。
“你真壞!”王素蘭輕輕地在宋鳴遠臉上擰了一下,嬌柔地說。
“哎,素蘭姐,你說說那啥紅樓夢,咋說男女的事呀?”宋鳴遠有點好奇地問。
“紅樓夢裏有個林黛玉,有個秦可卿,有金陵十二釵,還有……”
“別說那麼多了,她們都是幹啥的呀?”宋鳴遠有點急不可待地問。
“不說了,睡覺吧,爹不是說要你到密縣城買啥雙輪雙鏵犁嗎?爹說那犁犁地出活,人不用扶犁,大騾子拉著就會自動走,要是買回來就讓俺學用用呀。”王素蘭故意把話題轉開了。
“素蘭姐,你就給我講講紅樓夢吧。”宋鳴遠故意哀求道。
“那你答應我,讓我叫你哥,你叫我小妹好嗎?”王素蘭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
“這……這……這不亂了嗎?”宋鳴遠不知王素蘭為什麼要改變這種稱謂。
“鳴遠哥。”王素蘭輕輕地呼喚著。
“哦!哦!”宋鳴遠不自然地應允著。
王素蘭緊緊把身子貼在宋鳴遠胸懷裏,仿佛沉浸在“紅樓夢”裏那賈林之戀中。
話說在密縣縣城南五裏之遙有一煤窯,這媒窯叫天仙廟窯。
幾天前,這煤窯抓住了一個偷竊窯上鐵器的叫花子,拿到窯北邊五裏店一個鐵匠鋪裏賣錢,被窯上護窯隊的打手見到。連人帶鐵器抓到了窯上,護窯隊先是用皮鞭暴打一頓後,便送到窯下挖煤。這叫花子哪裏下過窯?當他與幾個煤黑子一同坐著那滕子編的大簍子下到窯底時,就像到了地獄,窯底下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見。借著手提的玻璃罩油燈的微亮燈光,一個個煤漢子在低的直不起腰的窯道裏爬行著,不時傳來的水流聲,與窯排子撐著窯頂子漏下的塌頂聲,把這叫花子嚇的尿了一褲子。在那窯下還沒挖到半筐煤,便被嚇得半死不活。不挖煤還礙手礙腳,領班的窯頭就把他送到了地麵上。給他了一根繩子讓他隨著拉托的大騾子大馬,來回踩著馬蹄印跑起了空趟。這窯頭不指望他幹啥活,就是讓他活受罪,警示警示那些敢來窯上偷東西的竊賊。這叫花子本來就身體虛弱,幾經折騰他哪受得了,幾天下來已氣息奄奄了。
這一天,他躺在拉窯托的馬道邊,隻有呼氣沒有吸氣之力了。煤窯口圍了一群人。
“這叫花子不中了,把他扔井裏算了吧。”
“這窯頭也太黑心了,不讓幹活,不讓他吃飽,真是沒良心了。”
“要是過去,早把他扔井下那水庫了,可現在窯頭不敢了,再那樣做,讓公安局查出來就以害人罪追究窯頭罪過呀。”
“隻要咱這沒人說,誰去管這閑事呀?”
“就是呀,要不是為了養家糊口,誰還幹這‘埋掉沒死的人’的活呀。”
“幹活,幹活,圍著這個死鬼在這瞎哄哄啥?”這時過來兩個手裏提著皮鞭的護窯隊的狗子,對圍著這躺在地上的叫花子揚著皮鞭吼叫道。
“過來兩個人,把這叫花子抬走,在那碴堆邊挖個坑埋掉算了。”護窯隊一個黑臉大漢說道。
“他還有口氣呀,就這樣活埋了?”那群挖煤人中有個好心人說道。
“有口氣咋啦?不能幹活你養活呀?”那黑臉大漢嚎叫道。
這好心人不說話了,躲著站的老遠,看著這倆護窯隊的狗腿子怎樣處理這叫花子。
“過來,過來,你們站那看啥啊?”這黑臉漢又大聲叫起來,可那群人一個也沒走過來。
“哎,這群人現在是仗著共產黨給他們撐腰了,咱不敢再打他們了,要是在過去我手裏的皮鞭早就粘到他們身上了。”這黑臉大漢,有點無奈地對另一個同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