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馮哥你說把這小子咋辦吧?窯頭讓咱倆處理,咱就得把這家夥處理了呀,要不然咱倆能管他吃飯嗎?”矮個子歪脖護窯狗說道。
“那咱就親自把他埋了吧。”黑臉馮哥捋著胳膊袖子說道。
“他們都不幹,隻有咱倆幹了。哎,我看咱這狗腿子也當不長了。”矮個子歪脖歎說罷歎了口氣。
這兩個護窯隊狗腿說話間,一人拽起了地上這叫花子的腿,順著地麵,就像拉死豬似的拉了起來。
“別,別埋我呀,俺家有娘,俺家還有娘呀。”剛才這倆個護窯隊狗腿子的話,這叫花子聽到了,說要埋他,他便拚出全身氣力大叫起來。
“叫,叫也沒用了,你家有娘,你就在陰曹地府等你娘吧。”黑臉馮哥,拽著這叫花子就走,在地上拖拉他的煤塵,蓋住了拖車道上的馬蹄窩窩印。
“馮哥,他還會說話,要不咱放他一條生路吧,他家有娘,娘老了誰養活呀,俺家也有娘,俺娘就全靠俺養活呀。”矮個子歪脖護窯隊狗腿動了惻隱之心。
“你媽那個巴子,放他走,那不是自找麻煩嗎?他要是到公安局告咱窯頭賺黑心錢,你我還有命嗎?不行,有氣也得埋,再說這天仙廟埋活人還少嗎?那些砸傷胳膊掉腿的,砸斷肋子露窟窿的有幾個活著出來了,要不是共產黨來做了天下,那傷的幾個人讓窯頭掏了錢送回家去了。反正這叫花子偷咱窯上的東西想賣錢,也沒人管,活埋了也不會有人找咱事。”黑臉馮哥說罷拽著這叫花子的腿就走。
“放下,大白天你們敢埋人,你們真是無法無天了。”說這話的是宋鳴遠,宋鳴遠手裏牽著大騾子,厲聲對拽著叫花子腿的黑臉馮哥說道。
原來宋鳴遠這天一早,起床後就按爹的吩咐,扛了一袋玉米摻黃豆,掂了一兜子麥子,王素蘭找了幾件鳴喈、鳴中、鳴遠的半舊衣裳就到了侯香香的家。
當宋鳴遠與王素蘭向侯香香說了樓院人的意思,侯香香急忙跪在地上給他們二人磕起了頭。
王素蘭急忙拉起侯香香說:“大嬸,你就別這樣了,要不是昨晚你給俺送那魚呀,怕俺現在還惡心,嘔吐呀。”她說著羞的低下了頭。
“那俺今天還到蘇河給你撈魚去吧,女人有喜吃魚治惡心,可管用了,俺懷俺那狗剩時哪有魚呀,就是在飯鋪撿人家有錢人吃魚扔在地上的魚刺治住的。”侯香香說到這把臉轉向一邊,擦了一把眼中流出的淚水。
“狗剩,還沒回來呀?”宋鳴遠問道。
侯香香搖了搖頭說:“沒回來,都出去六七天了,八成是丟了,鳴遠,你就別提他了,這個雜種孩子給你家惹了恁多事,丟了也是他罪有應得,老天爺看著他那。”侯香香話是這樣說的,可語氣中難掩那無比的悲傷。
“你別傷心,我到密縣城看看雙鏵犁去,要是能碰到他就把他捎回來。”宋鳴遠對侯香香說道。
“鳴遠,我再給你磕個頭,反正我這頭也不值錢,可我沒法報答你呀?”侯香香說著就要下跪。
“你就別再這樣了,俺是小字輩,你老這樣不是折俺的壽嗎?”王素蘭急忙拉著侯香香說道。
“你家都是好人啊,過去俺咒過您,罵過您您可別往心裏去呀,要不您就咒俺罵俺吧。”侯香香非常懺悔地說。
“咒呀罵啥呀,過去的事就別再提啦,說不定俺以後還有用得著你的時候呀。”王素蘭誠懇地說。
“隻要用得著我,盡管說吧,要是您以後有孩子,俺給您帶小孩,小孩尿啊屙到俺身上,俺都不嫌髒不嫌臭啊。”侯香香連珠炮一樣心直口快地說。
“你們在這說吧,我牽騾子去啦,趕黑還得拐回來呀。”宋鳴遠對王素蘭與侯香香說道。
“哎,鳴遠,你停一下。”侯香香見宋鳴遠離去像想起什麼事,把他叫住。
“你還有事?”宋鳴遠轉身問道。
“唉,那叫花子有病啦,我回屋拿錢,你回來給他捎點藥吧。”侯香香說著就要進屋去。
“是咋啦?”王素蘭急忙問道。
“唉,不說了,昨晚撈魚掉水裏了,凍著了。”侯香香說。
“你別拿啥錢啦,那就讓鳴遠哥捎回來吧,再說是為俺撈魚得了病呀。”王素蘭拽著就要進屋的侯香香說。
“好,我知道了。”宋鳴遠答應了就走了。
話說宋鳴遠從家牽了騾子,揚鞭奮蹄,半個時辰就到了距縣城不遠的五裏店。
宋鳴遠在一家鐵匠鋪前下了騾子,他想到鐵匠鋪借口水喝,喝水間他便聽到鐵匠說起一個叫花子,偷了天仙廟煤窯的啥東西,來這鐵匠鋪換點錢,結果,錢沒換成被煤窯上護窯隊的狗腿子抓到了。這鐵匠說,那護窯隊的狗腿子就是窯頭養的狗,心狠毒辣,那叫花子此去必死無疑。
宋鳴遠聽到這話不敢怠慢,問清天仙廟煤窯在哪裏,就騎上騾子,揚起鞭子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