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汪福弼從工務段走出,扳著手指算了一下任致富到工務段再返回的時間,心裏一琢磨便走向了東小街。
方才他看到工友們爭先恐後報名,就像貓兒鑽肚裏,抓的心直疼:要是那工友被郭振德擠成一股繩,這工務段的權讓他給爭了,以後軍代表一走,能有我過的嗎?可我去爭吧,那可不行呀,我給解放軍的處長說過要立功贖罪,重新做人,這若一爭被他們治罪,他們再一追那前情,雞飛蛋打且不說,搞不好要蹲南監的,對啦,那任致富是在共產黨的人,隻要我掌握這工務段的大權,你郭振德就還是我的手下苦力,你能爭過我嗎……汪福弼想到這,便長了精神,從他那稀眉密縫的眼臉中露出一絲笑意來。
小街兩旁的橡殼樹已吐綠發青了。在汪福弼看來,這橡殼樹好比他自己,剛解放時他麵對那枝枯葉凋的寒冬已經過去,迎來了現在這枝抽新條,葉吐新綠的春發時節——當了段長,隻要時運順心——不久便可開花結果,雖然這橡殼派場不大,可它是極好的變色染料呀!我就是那橡殼,你們看不到吧,到時候,便可知道我汪某人的威力了。
從工務段走出的三三兩兩的工友們談論著,說笑著。
一個工友見汪福弼走來,便畢恭地問道:“汪司爺,這解放後跟以前上班一樣嗎?”
“解放後呀,咱們工友翻身當家作主了,工作自由了,吃穿靠供應了。”汪福弼說著欲要借題發揮。可他突然想起和任致富的約會來,便對工友們說道,“這個咱們以後做報告,還要詳細呢。好,以後有什麼困難盡管找我好啦!”
汪福弼一走,工友們便議論開了。
“好哇,以後吃穿靠供應了,不挨打挨罵受欺壓了,這該多好呀!”
“是嗎?這才叫翻身自由,當家作主嗎?”
“哎,你們說汪師爺他以後能領咱幹好嗎?”
“我看準會!”
“就是嘛,咱們解放軍一來,他就跑到辦事處要求撤那狗腿子搖車夫,為咱報名登記顛東跑西可忙乎了。”
“哎,你們瞧他又和任隊長談上了。”
工友們聞聽這話,一齊轉臉望著那小街盡頭的轉彎處。
卻說任致富出了辦事處,便朝那汪家大院走去,剛轉過彎便碰上了汪福弼。
“汪段長,各支段工友們報名怎麼樣了?”任致富問道。
“差不多了,就是南邊武勝關支段報名的少些。”汪福弼說道。
“這個關係不大,薑處長要到那裏去,順便了解一下原因也好。”任致富說道。
“軍事代表到那幹啥?”汪福弼急忙問道。
“他要同郭振德棚首和陳工程師一道,去看那臥龍山大壕子唄!”任致富不以為然地說道。
“看大壕子?”汪福弼心中一愣,疑問道。
“沒別的事,說是那大壕子被炸的很厲害,要提前複路通車怕一時修不好,說是去看看,若不行就按陳貴章先前計劃了多年的轉線方案辦!”任致富見汪福弼疑問,忙這麼解釋道。
汪福弼一聽這個心裏道:看來那郭振德是挑動軍代表棄之與我,若不然這麼大的工程怎麼不讓我這段長去呀!”他看了一下任致富,故意皺眉不振地搖了搖頭。
任致富見他這副神色忙說道:“本來薑處長想讓他走去,可後來他說沒了搖車你年級又大,怕你跑一天受不了,說是回來再給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