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章,有什麼好的讓您吃哪,以後路通了就會好的。”妻子淑賢把那熱騰騰米粥遞給他,又把一小碟鹹菜放在桌子上,安慰他道。
陳貴章端著這米粥,看著消瘦而不失美貌的妻子,心中泛起酸澀的苦楚。
她是他的老師——一個為反對中國鐵路事業殖民化而鬥爭了一輩子的愛國誌士的唯一心愛的女兒。當年陳貴章畢業於唐山路礦學堂時,他的老師中華工程師學會會員,把一份詹天佑撰著的《告青年工學家》的文章作為珍貴的禮品交給了他,並毅然辭退要女兒位居於達官貴婦的聘禮,讓她同他結為了親密的伴侶。
這位深受家教,姿慧聰明的姑娘,從她同他守著那裝滿書卷的破箱完婚之夜起,她用父親陪送的家具其生活,輔其學術。多少年的風雨磨盤,同輩那釣名沽譽,因權利同室操弋,以小念而萌傾軋,幾乎似陳貴章瀕臨死亡。可她對他忠貞不渝,同他分憂悒,共饑寒,她那光彩絢麗的麵容,被生活的苦難磨削的清臒憔悴。望著她,陳貴章心頭一熱,他急忙放下碗,摘掉眼鏡,用手帕沾了一下濕潤的眼睛。
“貴章,過去的事值得傷心嗎?”妻子淑賢見丈夫沾淚。想必是那尋不到的東西又勾起了他的痛心,便勸慰他道。
“淑賢這些年來您跟我受苦受罪了。我對不住你,更對不起父親呀!”陳貴章內疚感慨地說道。
“苦,咱過慣了。我擔心您的身體呀,以後日子會好的。要是父親能活到今天,那不知他該多高興呀!”淑賢開心地對丈夫道。
“唉!共產黨、是為咱謀福的呀,解放軍那條文、章程訂的都合咱的心意,這能不能長?國軍會不會打過來?真叫人擔心哪!”陳貴章憂悒而同情地說道。
“哎,貴章,您就別疑神疑鬼的啦,這樣要壞身體的。您瞧老郭師傅,咱解放軍還沒來便招集工友,撿路料,護廠護路,他們就不怕?再看看汪福弼他,看了咱解放軍的布告,又是敲鑼打鼓搞歡迎,又是送資料,他就不怕,你呀,真是!”淑嫻見丈夫低頭不語,便又憐惜地疼怪他道:“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以後該有主心骨了,我擔心你呀!”
陳貴章歉疚微笑著,情愫真摯地說道:“淑賢,您像父親知人冷暖呀!”
淑賢知道他說的是心裏話,更知道他此時內心的滋味,賢慧的妻子把話題一轉風趣地說道:“貴章,你呀你,我今個可是第一次聽你講這話來呢!”她說罷把臉轉向一邊,擦了從眼中滾出的幸福的淚珠兒。
陳貴章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妻子的話是為他開心解悶,妻子是他忠貞的伴侶,更是他患難休戚的知音呀,她說的對,郭棚首有膽,汪段長有膽,難道我就……陳貴章那愁眉在舒展,那鬱結在消散,妻子看到他這副神色,暢快地深深地籲了一口氣。
淑賢把泡開的茶水端到陳貴章的跟前,雙手遞給了他,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貴章在家嗎?”聽到這話音,陳貴章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淑賢用圍裙擦了一下濕手,便去開門。
這才是:
刻骨銘心循師囑,欲兌夙願仍躑躅。
妻言恰似揚風帆,舟逢逆流勇洄溯。
欲知來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