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坡距這壕子有一公裏遠。他們朝那裏走著走著,龍泉河繞著這山坡流逝而過,在這山坡上,坐東麵西有一座小廟叫龍王廟,從這廟下西去二公裏,便是要轉線經過的地方,這地方看來地質結構並不複雜,露於地表的是大饅頭石。陳貴章設計的轉線方向,南從那大壕子口處八百多米起,此刻這大壕子口的一公裏處於那原線接頭,形成三個曲線,長達三公裏地。
陳貴章指著展開的圖紙說道:“用這樣三個大曲線可繞過這個大壕子。根據計算要挖去的土石方,是清那大壕子土方的三分之一,這樣一轉線不僅節省了工時,而且也永遠治服了那大壕子常落危石,堵塞軌道的病害。”
薑鐵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就可以提前通車時間嗎?”
郭振德笑了笑道:“那自然是嘍!”
薑鐵對陳貴章說道:“咱們下去沿著山坡看看嗎?”
陳貴章卷著圖紙連聲說道:“行!行!”
“這山坡好挖嗎?”薑鐵問郭振德道。
郭振德說道:“好挖盡是些土石層,土挖去可以填路基,石頭用炸藥炸了可以做道碴,大塊的還可以砌邊坡。”
“啊,這樣我們連缺道碴的問題也解決了。”薑鐵聽郭振德這麼一說欣喜地說道。
“哎,那裏有人!”陳貴章用手一指龍泉河說道。
薑鐵和郭振德順著陳貴章的手指看去,隻見龍泉河中有一個人,那人在過膝深的水中走來走去,是捉魚的?沒見拉網,是捉鱉的?沒見拿釵?他在那河中走一會,彎下腰摸一會。把手伸進水裏撈著什麼,像很有把握地抓著什麼東西,當他直起腰把抓著的那東西朝岸邊扔來時,發出叮當的響聲。這麼冷的天他在那水中走來走去是做什麼的?他撈的又是什麼東西呀?
這可疑人的奇怪行動,使薑鐵心中一驚,他對郭振德和陳貴章說道:“咱們下去看看!”
水中的人發現了山上下來的人,他盯著山上下來的人遲疑了一下。
幾乎是同時,山上水中都喊了起來。
“振德!”
“王哥!”
郭振德緊幾步走下山,對著水中那人道:“王哥,你在幹什麼呀?”
水中的王昌明伸手從水中撈出一顆道釘對郭振德說道:“幹,咯咯,幹這個,咯咯!”他凍得牙齒直響,話不成句了。
郭振德急忙對他說道:“出來,快出來!”
“又!咯咯,一個摸,咯咯!”他又彎下腰把手伸進水中。
郭振德急了,脫下了鞋子就要跳進水裏拉他。
王昌明急忙說道:“別,別下,咯咯,我,咯咯!”他說著便向岸邊走來。
薑鐵急忙脫下大衣給他披上,這才看清了這王昌明的麵兒。
他年約五十多歲個頭瘦小,背略有些駝,看臉色卻顯得精神燦爍,上穿一件土布黑夾襖,挽起袖子露出粗壯有力的胳膊,下穿一件深蘭的褲子挽到了腿根已濕到了胯上,他凍的嘴唇發紫,渾身有些顫抖。這岸邊扔了一堆道釘、螺栓和接軌用的夾板。
看到這一切薑鐵心中既慚愧又心疼:“我們的工作沒做好呀,工友們失了業無法生活,不得撈這些路料變賣糊口呀!現在路料這麼缺能讓他們賣嗎?可有什麼理由說服他們呢?薑鐵自愧地拉著王昌明的手說道:“王師傅,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讓你幹這個呀!”
“幹這個怎麼啦,我是幹這行的呀!”王昌明說道。
“昌明,這就是四年前那薑營長呀!”郭振德說道。
“啊,我看怪麵熟。你不記得嗎,四年前護送咱傷病員那列車,在那壕子中我們給你們清道搬過石頭呀!”王昌明風趣地說道。
薑鐵一聽心裏更難過地說道:“是啊,王師傅,在過去的年代裏,工人階級為了民族和人民的解放是付出了不少的血汗和生命呀!可今天,黨和毛.主席把你們解放了,首長派我們來,可我沒完成黨交給的任務,到現在還沒把您接回去呀!”
“接回去?到哪呀?”王昌明愕然地說道。
“到臥龍鎮,報名登記呀!”薑鐵說道。
“到臥龍鎮,這段鐵路火車能飛過去?報名誰說我沒報呀,我是報了名才到這來的。”王昌明說道。
“就您一個人?”薑鐵問道。
郭振德接上說道:“這棚裏原來十幾個呢,都是當地人,國民黨南逃時恐嚇他們說,共產黨共產共妻,解放軍青麵獠牙,到處殺人放火,工友們不走,蔣匪兵就用槍托打他們,攆他們走,昌明也被他們趕走了,他把孩子和老伴送到鎮上,獨自一人跑來了,在這等你們呢!”
“等,等著路就會通嗎?”王昌明接上說道,“可沒路料也不成呀,那幫破壞隊南逃時把路料都扔河裏啦,這是小的。”王昌明用手指了一下地上的路料,又順手朝老龍潭那方向一指說道,“那有好多,好多呢。從這裏拆下的鋼軌,那幫壞蛋們抬著扔到老龍潭裏啦,他們想治死咱們呢,可能治死嗎?俺們工友心中憋著一股氣呀,我一個人是大活幹不成,就到這河水撈這小玩意,這些道釘、螺絲呀,夾板呀要複路都會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