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魂縈飛龍》
暗密謀三心二意言古柏舊仇新憤
平漢路臥龍車站東街東盡頭一座四合獨院,這院落幽雅別致,高台門樓全由精琢的石條砌成,兩旁那把門的石獅後腿托腚,前腿雄立,箕踞於四麵雕花的石墩上,環睜凶目,怒張大口,這大口猶如血盆,那怒目睽視行人,行人稍瞥不寒而栗。難怪居住於這東小街兩沿鐵路工友的眷屬們的孩子,或哭或鬧,大人們便恐嚇他們道:“再哭再鬧,汪家院的石獅子要吃你!”哭鬧的孩子聽到這恐嚇,便頓然止哭住鬧,怯懼地依偎在大人懷裏,用恐怖的目光直盯著這石獅子所在的汪家院。是孩子們嗎?有誰不怕呢,這是吃人的地方呀!
這院落建於一八九八年,原是比利時人,平漢路第二工務總段段長莫裏拉多的別墅,後為日本人段長川島平四郎的行署官坻,再後為國民黨平漢路鐵路局臥龍工務段段長汪福弼的宅地。
過了石獅子,爬上一連十三級台階的高門台,推開那油漆大門,繞過頗有樓月裁雲之工的屏壁,再走過那修竹掩映的月亮門,便進得了這庭院中,那堂庭,前沿椽簷高院;後扇屏木欞花窗。兩旁朱紅畫柱豎立,紅柱旁,盆種百合,蘭草;庭階下,壇栽臘梅、海棠。東西兩側為帶廊廂房。庭院內,石磚鋪地,地新溜光。
這光景已是暮陽西沉時分,隔著窗欞隻聽到那堂庭屋中,有唯唯諾諾談話之聲。
“這次處座令我重返臥龍,琴,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呀!”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助你?一個受過盟國特訓,堂堂一個少校組長,能用得上我嗎?”這是一個撒嬌的女人聲。
“你不要忘記,同負重任呀?”
“你準備今後怎麼辦?”這女人突然厲聲道。
“紮下根,發展組織,破路暗殺,迎接國軍光複!”這男聲惡狠狠地說道。
“怎麼紮根?”
“靠你!”
“靠我怎麼?”
“靠你那段長老頭子!”
“靠得住嗎?”
“他要變心?”
“變心!嘻嘻!”這女人冷笑道,“他差派搖車夫暗殺張永年的案,那姓郭的要追,解放軍那公安段在查,前天登記他沒有交待那參加調統室的事情來,為的是在共產黨麵前落個一身清白,好永做這臥龍工務段的大師爺,這個心他是怎麼個變法!”
這男人籲了口氣,然後問道:“他打算怎麼辦?”
“等你,還有我!”
“等我?”
“等你與那陳貴章做他的左右手,取得共產黨的信任,與那幫苦力爭個高低,也好永鎮臥龍!”
“還有你?”
“把我朝那姓任的身上推,通過他靠近解放軍的辦事處,也好步步登高!”
“哼!看來他是官心不死,貪圖福祿啦!琴,為了黨國你要盡展本領,套牢汪、任兩人。黨國光複之日,我要推薦你晉升階級!”
“你們男人得意時,淨是賣蜜哩!”這女人淫浪地說道。
庭院裏,那黃狗搖尾氣憐地發出“喔喔”聲。
堂庭中,那女人急忙道:“放開我,他回來了。”
這時一副焦急地聲音衝著屋中叫道:“太太,師爺回來啦!”
“什麼?”語氣中蘊含著難以琢磨的聲調喝斥道。
“段長!段長!”這焦急地聲音頓時變得氣憐起來。
“新生活啦,以後一切都要興新的,解放軍興什麼,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