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挫磨難(1 / 1)

她或者說是整個沐府就是那隻披著羊皮的狼,闖進了村子那個羊群,而青辭是那隻披著狼皮的羊,天真地以為狼本良善,卻被送進了錯一步粉身碎骨的深宮。沐藍瑤心稍稍緊了起來,沐青辭這句話裏旁人或許聽不出,但她卻聽出了濃烈的恨意,濃烈到不僅要吞噬她的肉體,更是她的靈魂,乃至不死不休的瘋狂嘶咬,決絕地像負一身傷的森林之王麵對仇敵的魚死網破。沐藍瑤心底的冷意慢慢地漫出來,從心髒到骨肉,從骨肉到血液,再從血液到眉梢。

“姐姐怎麼了?”青辭通身氣質仍舊沉靜如水,靈秀到沐藍瑤以為剛才那份濃烈的恨隻是自己的錯覺。

沐藍瑤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尚還在風尖浪口上,怎麼能再分了心神去?她暗自惱怒。

“沒什麼,就是在思忖著這簪子究竟落在了哪兒?”沐藍瑤拉住青辭的手,“莫急,定會尋到的。”

青辭已經喚她為“姐姐”了,她倘若再喊婉貴人也容易授人以柄,可這沐青辭卻偏偏沒有明言罷了她的禮,所以她現在是叫婉貴人不成叫妹妹也不成,幹脆省去了這稱呼,然而言語間宛然是一個姐姐對她的妹妹的赤誠情誼。

青辭也沒有刻意去揪稱呼這塊兒,好似全然沒有想到這方麵。沐藍瑤雖心存疑惑卻也暫時放下了些焦躁,沉下心來。

“你們姐妹情深去了,可把綿寧給羨慕死了,我不依,我也要同去。”葉綿寧抓著青辭的袖子,大有死磕到底的意味。

太後浸潤後宮數十載,本就容易被最最發自肺腑的真情所感染,何況這是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局,太後自然不會駁了青辭的算計,含笑應著,“那同去便是。”

虞扇靈咬了咬唇,剛打算說些什麼就被夏斕瀅纏住,“菀嬪姐姐莫不如伴妹妹一塊兒去尋,妹妹瞧婉貴人可是小心得緊那根簪子,總歸還得出些力不是?”

虞扇靈腦中閃過些什麼,無奈捕捉不及,隻好暫時掩下心思,點頭,“是哪,難得見凝兒如此呢。”

不多時,慈寧宮便動了起來。

太後手指曲起,一下一下地在椅柄上敲著。

其實,很多時候她都希望青辭是個嬌蠻的姑娘,橫衝直撞,不曉得禍從口出這幾個字怎麼寫,她不會厭她煩她的,她會跟在她後頭收拾爛攤子,等到攤子捅得夠大時和皇帝一商量,隨便改個身份送出宮去,過安安穩穩的生活,這樣,她對婉兒也就能少一份愧疚。

但麵前的這個青辭冷靜自持,聰穎淡定,小小年紀仿佛經曆了許多事般,看事不從一個十幾歲姑娘的視角出發,反而從一個千年老妖怪的視角出發,她固然欣慰,卻也心疼。

到底是怎樣的童年,怎樣的經曆,把一個本該驕橫的小姐變至如斯的?

婉兒那些年,一定也不好過吧。頂著沒丈夫卻有孩子的指點壓力,又承受著負心人的背叛之疼,如此舉步維艱,如此心酸艱難,青辭,心裏對沐堯甚至是她,都是有恨的吧。

太後的手覆上太陽穴,突突跳動。

“婉兒……”這個塵封在心間縈繞與心間的名字被輕輕喚出,她竟是渾身有著微不可見的顫抖,多年沉寂的心,也稍掀漣漪。

“婉兒,青辭會過的比你,我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