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了幾輛馬車,在城南的鄉下處停了,馬車夫喊道:“少爺,到了。”
我撩開簾子,青嫩的稻子染上了夕陽的金黃,大片大片的稻茬靜靜地躺在大地的河床上做夢,齊刷刷的稻梗直挺挺地站立,下了馬車,我脫掉了鞋襪走入田野,衝沈默涵呼喊“你來我這裏幹嘛?”
他笑而不語,我笑著跑開了,在田埂上追著蜻蜓,捉著癩蛤蟆,偷摘蓮蓬,偷摸蝦魁,好不快樂啊。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囚在府裏這麼久了,連哭也要極力忍著,今日終於想放聲笑就放聲笑,想痛哭一場就哭一場,好自由!那個下午,那個小女孩,成了水鄉間唯美的畫麵!
沈默涵也走下田埂道:“今日是來收稻米的,可不是任你來玩的。”
“既是來收稻米,又為何叫我來?不恰恰是帶我出來玩的麼”
“大太太自吩咐你掌管米業來,隻怕你連米都沒好生辨認過,今日恰好尋個機會帶你出來順便辨認米的品種,也好盡快上手!”
“你也說順便,這麼好的景色豈有不賞玩的道理?”我歡笑著跑開。
很快,幾十個村民扛了幾十袋稻米來,我抓了其中一把稻子,稻子骨肉分離,被分割成稻茬、稻草和稻穀,稻穀脫胎換骨變成一種稱做米的物質,空氣一般滋養著人類和人類源遠流長的曆史,一粒米組成了很多粒米,它們滋潤和哺育著人們,構成了靈魂和血肉。
一粒米靜靜臥在我的手心,我感覺到了來自這粒米的溫暖。
沈默涵道:“民以食為天,所以米是必不可少的。”他指著米粒粒形呈細長顏色白色透明的米粒道:“這是燦米,一般為半透明,腹白多,粉質較多,煮後鬆散,食味較粗糙。”又指著呈橢圓形豐滿肥厚的米粒道:“這是粳米,顏色蠟白,呈透明或半透明,質地硬而有韌性,煮後粘性油性均大,柔軟可口。”換了個方向指了指呈長橢圓形的米粒,被我搶先道:“糯米是吧?”他繼續道:“乳白色,不透明,煮後透明,粘性大,脹性小。”
聽完他的敘述,我笑了笑,“短時間內,我也記不住這麼多?”
“不需要每個都要記得,隻是略有印象就好了,慢慢熟絡也就好了。”
我壞笑道:“那你下次來收稻米,是不是也要帶上我?”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記得住了?”他故意拋個難題給我。
“那好”我伸出小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撲哧’笑出來,我也不好意思的收回了小指,咳了咳嗽,一本正經的樣子。
驅車回去了,天色逐漸暗下來了,忽然,沈默涵叫停,拉我下車,我一頭霧水,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我問道:“你這是幹嘛?還不早些回去!”
“你不是想玩嗎?帶你去玩囉。”
街道上,商販喊道:“姑娘,猜燈謎嗎?”
我停下腳步,燈籠下掛著的紙條隨風飄搖,我取下一張,念道:“山水甲天下,猜一地名”
“是桂林!”桂林山水甲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啊!
“錯了,姑娘”
錯了?或許我隻看了表麵意思,山水?甲天下?
沈默涵看出了我的疑慮,“山和水合起來是什麼字?”
是汕!甲天下就是頭!“是汕頭”我脫口而出。
商販將禮物奉上“姑娘,這是您的禮物”,我伸手接過一隻香囊,我問道:“這是什麼?”
“姑娘,今兒是七夕節,這個香囊裏裝得都是相思豆,你可以送個你愛慕的人一表情意。”
原來這商販還誤以為我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我笑道:“那謝謝了”
與沈默涵一道走回去,無言以對,快接近府門前了,我將香囊贈予他,道:“今天,謝謝你帶我出來玩,七夕佳節你還是與你心愛的人一起去過吧,我會和大娘說你有事出去了。”
“不必了,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其他女子”
其他女子?我心裏顫抖了一下,手一鬆,香囊掉在了地上,沈默涵忙撿起,遞給我,我推回去,道:“不必了,還是給你吧,細心收著吧,進了府,你我不知又要演戲演到何時了?”
“那你走吧”他指了指逃生的路。
“走?走到哪裏去?天涯海角嗎?還是回我的那個家啊?”我嘶聲責問。
我走不出去了!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