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它看起來更像是某篇怪誕小說的結尾。”
“這一點是值得肯定的。你應該沒有忽略這張紙的頁碼數吧。這張是二百四十五頁。那麼前麵的兩百四十四頁跑到哪裏去了呢?”
“這很明顯,是讓那幫強盜給搶走了,他們非常看重這玩意兒!”
“他們大張旗鼓為的隻是得到這些紙,這太令人不可思議了。你認為這說明了什麼,檢察官先生?”
“同樣很簡單,他們被麥伯力太太識破了他們的偷盜行為後就手忙腳亂起來,他們為了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撈到什麼就是什麼了。我希望他們能夠得償所願。”“但是他們為什麼隻偷盜我兒子的東西呢?”麥伯力太太問檢察官。“這其實也很簡單,他們一定是在樓下沒有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才會跑到樓上來撈點油水,這是我對這起案子的看法,福爾摩斯先生你肯定另有高見了。”
“我必須學習檢察官先生的一絲不苟、嚴謹、仔細的辦案風格,我必須有一個滿意的答案才能回答這個問題。華生,到這窗戶邊上來。”我們並肩站在那裏,一起閱讀了那張紙,原文開頭少了半句:
……臉上的劍傷又在不停的流血,但是當他看到那張他願意為之付出自己寶貴生命的臉一直冷漠地看著他的傷痛和屈辱時,他的內心立刻就如刀絞劍割一般,上帝!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看她的時候,她突然變了,變得像一個沒有情感的惡魔!不錯,她正在瘋狂、猙獰、恐怖地大笑。也就是在這一刹那間,愛情滅亡了,下了煉獄,憎恨潛滋暗長了起來。每個人都有存在的理由,我存在這個世界的理由就是,我不能得到你的話,那我就要毀滅你。
“筆調很獨僻怪異!”福爾摩斯重新把那張紙還給檢察官,“你應該注意到這裏麵有一個微妙的變化,那就是原文裏的‘他’突然變成了‘我’,這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作者寫得很投入,他開始並沒有把他自己的身份寫進去的跡象,寫到最後,感情陡然高漲,他最終把自己的情感溶入了進去,‘他’終於演變成了‘我’。”“他寫的這種筆調我一直不敢苟同。”檢察官把那張紙放回到那本厚厚的筆記簿裏麵去了,他又說道:“福爾摩斯先生,看樣子你想離開這兒?”
“這裏在場調查的每一位警察都非常能幹,我如果再呆在這兒的話,就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了。喔,麥伯力太太你不是說過你想到國外去散散心嗎?”
“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等我有足夠的錢後,我一定會去的。”
“你的心態很好,你的生活將會更加美滿,就此告辭了。我會再跟你聯係的。”我們再次從窗前經過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檢察官一臉的嘲笑。好像在說:“這兩個家夥又要玩什麼把戲?”
“事情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我們隻需要再和一個人對證一下,答案就出來了。”我們回到繁華的倫敦市中心的時候,福爾摩斯說,“我們在事情快要結束的時候,辦事最好是速度快一點。你能夠和我一起去,我很感激你,伊薩多拉·格萊茵會因為我沒有現場證人而耍賴的。”
我們上了一輛速度非常快的馬車,馬車帶著我們往格羅斯文洛廣場的某個地方奔馳而去。一路上,福爾摩斯一直在思考著,突然,他變得愉快了起來,眉頭舒展得非常輕鬆:
“華生,你現在知道了這個案件的真相嗎?”
“我現在還不能肯定,因為我所掌握的線索還不能解釋案件的起因,我隻清楚我們馬上就要看到這個案子的幕後操縱人了,她是一個女的。”
“對極了!但是你不可能對伊薩多拉·格萊茵沒有一點印象。她是英國最漂亮的女人。她屬於正宗的西班牙血統,也就是屬於南美征服者們的血統。她的家族裏的優秀人物已經在巴西伯南布哥當了很久的首領了。她非常精明地嫁給了德國製糖業大王——格萊茵。沒過多久,格萊茵死去,她成了世界上最漂亮、最富裕的寡婦。從此,她過上了為所欲為的生活。她有好幾個情人,道格拉斯·麥伯力也是她的情人之一。他不是情癡,也不是一個花花公子,他是一個感情從一而終的男人。他為她付出了一切,他也想得到她的一切。伊薩多拉·格萊茵是一個水性楊花、勢利負義的女人,在她的欲望一旦得到滿足後,剩下的就隻有空氣了。她會不惜代價地讓對方明白她這種水性楊花的特點。”
“那麼那張紙上所描述的就是道格拉斯·麥伯力和她的故事了。”
“太好了!你終於想到了這至關重要的一點。我還聽說她馬上又要精明地轉嫁給年輕的羅蒙公爵了。要知道新郎小得可以當新娘的兒子。她很擔心她的舊事會曝光,所以她就要采取必要的行動。嘿,挺快的,下車吧,華生。”
這裏是倫敦西區最值錢的住宅之一。一個麵無表情的仆人把我們的名片送了進去,隻過了一刻鍾,他就匆匆忙忙地趕到我們麵前說女主人不在家。“這好辦,我們就等她回來吧。”福爾摩斯挺有耐心的,仆人這下更匆忙了。
“你們應該明白這裏麵的意思,我們並不想接待你們。”仆人的聲音很不耐煩。
“這好辦,我們也懶得再等下去了。麻煩你把這張紙條轉交給你的女主人。”
福爾摩斯不慌不忙地在筆記簿上寫了幾個字,撕下來遞給了那個仆人。
“寫了什麼東西?”我好奇地問。
“字數不多,就是‘那麼交警察處理好吧?’等著吧,那個仆人會恭敬的請我們進門的。”
福爾摩斯預料的結果非常準確。很快,那個仆人代表他的女主人來請我們到會客大廳見麵。我們來到了一間非常寬大的客廳裏,擺設十分精美,燈光是粉紅色的,整個房間顯得朦朦朧朧,有一種憂傷的氣氛。我想這位女主人一定是年紀大了,要知道,隻有到了這個年齡的女人,就算她是最美麗的女人都會喜歡這種憂傷、遮遮掩掩的光線。她果然很美麗,我們剛一進屋,她的目光就直射向了我們。
“你們太自不量力,我不想看到你們。你們寫這張可笑的紙條是什麼意思?”
“夫人,那還用我們再解釋嗎,你的智力令我們歎服。這是你以前的智力表現,但現在你的智力狀況十分令人擔憂。”
“從哪方麵可以看得出來,先生?”
“你太自以為是了,你天真地以為派一個傻裏傻氣的打手就可以嚇唬住我,你以為我不敢再調查這件事情了,恰恰相反,就是因為你這樣明目張膽地威脅我,所以我才會全力以赴地去調查這件案子。”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別血口噴人,我跟那些傻裏傻氣的打手有什麼關係?”
福爾摩斯白了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沒錯,正如我所說的那樣,你的智力狀況現在實在令人擔憂。也許隻有警察才能和你交談得下去。”
“別走!你是不是要去報警?”
“你的智力怎麼突然又恢複了。”
我們正要走,這時她已經從後麵追了上來,一手捉住了福爾摩斯的胳膊,她變得老實多了。
“很抱歉,我對你們倆真是失禮,來,請坐吧,我們看來還是挺有緣的,我們不妨心靈不設防地交談交談。福爾摩斯先生我很欣賞你的直爽,我想我們會成為朋友的。”
“夫人,至於成為朋友的事,我想這似乎有點難為我。我從事的職業決定了我不會包庇任何邪惡的勢力,我樂意先聽聽你的說話內容,我們隻能一步一步地來。定罪判刑的事情不是我的職業工作範圍。”
“很遺憾,我必須向你道歉,思蒂夫這個傻瓜確實不應該衝撞你,福爾摩斯,為這件事情,我內心將不會安寧的。”
“夫人,你智力後退、減弱的地方,就是讓一些隻會敲詐、反複無常的歹徒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
“不是這樣的,我的安排隻有巴內和他的妻子叔莎知道,其他的人都是聽巴內夫婦的。”她自以為是地笑了笑,樣子令我們作嘔。
“我知道了,他們在你的手下早就充當過這種角色。”
“他們是不會出聲的看家狗。”
“有些看家狗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他的嘴巴是用來咬人的,包括主人在內,他也敢咬。他們現在被警察盯上了,情況似乎不妙。”福爾摩斯說。“這件事情他們會讓我滿意的,我決不會出現在處理他們這件事情的身邊。”她很自信。“那麼我叫你露麵呢?”福爾摩斯毫不客氣地揭露她的虛偽。“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的。”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
“這好辦,你先把那部手稿給我。”福爾摩斯伸出了手。
她哈哈地笑了幾聲,笑聲中夾雜著幾絲得意。她邁著愉快的步伐走向了正在燃燒的壁爐。我們看到她用撩火棒撩起了一堆燒得模糊的東西。“你是需要這東西嗎?”她笑得非常無賴,也笑得十分的挑釁,這個女人果然不容易對付,但是福爾摩斯仍然是不動聲色。
“你剛才的動作,在你的眼裏可能是向我們挑釁的開始,但在我的眼裏就是我對你審視的結束。你會為你剛才的動作付出沉重代價的。”聽完福爾摩斯這一席話,她猛地把那根撩火棒扔在了地上。
“我所掌握的資料已經能夠生動地把這件事情描述出來了。”
“但是你有沒有為我著想過,福爾摩斯先生。一個弱女子的心情你能夠理解、你能夠體會到嗎?這是關於我一生幸福的事情,我不會視之不見的,我難道不應該做出保護防範措施嗎?”她聲音低泣了起來。但並不影響福爾摩斯對她的態度,他說:“罪孽的源頭是從你而起的。”
“嗯,這一點我不否認。道格拉斯·麥伯力原來是一個很優秀的小夥子,但他硬是要違背我的意願,這就令我很傷心了。他天真得要和我結婚,上帝!這根本不現實。我不會去跟一個比我還窮的男人結婚,他太沒有自知之明了,他也不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金錢,他根本就沒有為我著想,他隻顧著他自己。所以,他這麼頑固不化,我必須讓他少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物。”
“於是你就雇傭打手在你的窗前毆打他,讓他麵對現實,少幻想。”
“你知道得比我還清楚。巴內和他的手下把他轟了出去。我一直為這件暴力事情感到內疚。但是他後來所做的事情,不得不讓我替他傷心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把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光用寫作的方式再次重現出來。他把我寫成了魔鬼,而他自己卻是善良的人。他寫得很詳細,全部都寫了上去,雖然他用的是假名,但隻要在倫敦生活過的人都知道主人翁的原形是誰。到了這個地步我必須采取我必要的行動。他根本就沒顧及我的感受,他也的確沒有為我著想。他竟然給我寄來了他的複寫本,他的手稿留給了他的出版商,他這不是存心要折磨我脆弱的內心嗎?”
福爾摩斯問她:“你是怎麼知道出版商還沒有收到他的稿子的?”
“他的情況我十分了解,他的出版商是誰我也知道。他寫了不少的小說,我發現了他那個出版商一直都沒有收到來自意大利的信。不久,就從意大利傳來了道格拉斯病逝的消息。我確信他的手稿還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於是我的內心又不安寧了起來,那卷手稿是放在他的遺物中,而遺物肯定會交給他的母親麥伯力太太。接著,我就派出了巴內的妻子叔莎去麥伯力太太家充當仆人,做臥底。我本想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處理這件事情,事實上我也這麼做了。我想出高價買下三角牆山莊以及山莊裏所有的東西。但是後來麥伯力太太突然變卦又不同意賣了,我不得不叫人去偷出來。這也是出於無奈啊!”
福爾摩斯說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隻能將心比心了,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吧。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快快樂樂環遊全世界要花多少錢?”
伊薩多拉·格萊茵不知道福爾摩斯又在玩什麼花樣,她顯得不知所措。
“一萬英鎊夠不夠?”
“差不多吧!”
“很好。你馬上簽一張一萬英鎊的支票給我,我立刻送給中年喪子的麥伯力太太。我想你不會反對為她老人家作出一點道德補償吧。她應該出去散散心了。還有,伊薩多拉小姐!”福爾摩斯指著她的眼睛,勸告她,“你千萬要謹慎,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違背道德良心的昧心事不要再做了,要知道玩刀子的手,遲早都會被刀子玩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