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了幾步,探長突然就停住了腳,我們站的地方四麵八方都看得見。
“你對那個羅珊娜了解得多嗎?”他說,“這可憐的女人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有個心上人?”
他問我這個問題,究竟是什麼意思?於是我沒說話。
“剛才走過灌木路時,我看見羅珊娜躲在那兒。”探長說道。
“就是你說‘喂’的那會兒?”
“對,躲在那兒是件可疑的事。”
我應該說什麼好呢?我為了可憐那姑娘,對探長作了一番解釋,告訴他羅珊娜竟愛上了弗蘭克林。卡夫探長從來不笑,他略微歪歪嘴。
“愛上一個像弗蘭克林先生這種風度和儀表的少爺,我並不認為是癡心。不過,我很高興,事情到底搞清楚了。你以為弗蘭克林先生根本沒疑心那姑娘愛上他了?呃,鑽石丟失的事剛發現時,你有沒有看到哪個用人有什麼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狡猾地提出這最後一個問題,令我對他起了戒心。
“我什麼也沒看到。”我說。
“貝特裏奇先生,我可以跟你握手嗎?”他說,“我對你特別有好感。”
探長要求我給他準備了一間屋子,隨後把用人一個個喚進去詢問。羅珊娜在裏麵待的時間比別人久,她出來一聲不吭,嘴唇雪白。等到所有人都問完了,我便走進了“法庭”,隻見探長又拿出老一套——望著窗外,徑自吹著《夏天裏最後一朵玫瑰》。
“有什麼發現嗎,先生?”我問道。
“要是羅珊娜要求出去,就讓這可憐的女人出去吧;不過一定要通知我。”探長說。事情明擺在眼前:卡夫探長懷疑上這倒黴的姑娘了。
沒過多久廚娘便捎來了口信,說羅珊娜頭痛,要出去呼吸些新鮮空氣,我答應了。
“現在你把房門鎖上,如果有誰問起我,就說我在裏麵動腦筋。”說罷探長就走了。
剩我一個人了,我便走到下房跟大家一起喝茶。不到半個鍾頭,我聽說了很多情況。原來夫人的貼身使女和雜差使女,都不信上一天羅珊娜真的生了病。這兩個女人在禮拜四下午去過樓上幾回,看見羅珊娜的房門鎖上了,半夜還看見門縫下有光透出來。她們把這些全告訴了卡夫探長。於是我就知道卡夫探長去哪裏了,他打算趁羅珊娜散步之機,暗中對她進行盯梢。我對這位神通廣大的卡夫早就摸透了。
我走了出來,深深替那苦命姑娘難受。在灌木路上,我碰到了弗蘭克林先生。我們默默並肩走著,後來他問我卡夫探長的情況。我剛說完,弗蘭克林先生瞬間就全明白了。
“你早晨不是告訴我,當羅珊娜告訴大家她不舒服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時,有個做買賣的人卻在去弗利辛霍的路上碰到她嗎?”他說道。
“是的,少爺。”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她偷偷到鎮上去總有不可告人的原因。沾上漆的衣服是她的;房裏的火是特地生起來燒毀衣服的。很顯然鑽石是羅珊娜偷走的。我要馬上告訴姨媽。”
“對不起,還不到時候呢,先生。”卡夫探長站在我們麵前。
“為什麼還不到時候?”弗蘭克林先生問。
“因為,要是告訴夫人,夫人就會告訴範林達小姐。”
“就算告訴她又怎麼樣?”弗蘭克林突然大聲叫道。
“在這個時候向我提這個問題,您認為聰明嗎?”卡夫探長鎮靜地說。
兩個人都沉默不言了。弗蘭克林先開口,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你的意思是你不準我把這事告訴我姨媽,是嗎?”
“我很嚴肅地告訴你,如果你在沒有我許可的情況下,把這事講給範林達夫人或者任何人聽,我就不管這件案子了。”探長說完,弗蘭克林先生就氣衝衝地撇下我們走了。我明白他們針鋒相對爭論的主要原因是小姐。他們完全知己知彼。
“貝特裏奇先生,”探長挽住我的胳膊,拉著我沿著剛才來的老路一起走了。
“您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我問道。
“那地方是不是有條小路,從公館通到海灘上去?”他用手指指那片通向激沙灘的樅樹林。
“對,”我說,“是有條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