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一直都很照顧林平安,林平安也一直把班長當成兄長一樣看待。但到了新兵連結束快分兵時,林平安見許多排長班長到處挑選軍事素質好的兵,卻沒有一個人過來問過他,他便主動找班長說:“班長,你對我最好了,我跟你去吧。”
班長卻對林平安抱歉地一笑,說:“我也想帶上你到我們中隊,可這樣不行,我帶你回去,中隊長準得給我一個處分。”
林平安聽班長這麼一說,心一下子空落落的,他就有一種被人拋棄的心酸感。盡管班長好心好意地還對他說了一些鼓勵的話,但他一個人還是跑到營房後麵的荒灘上偷偷地哭了一場。哭過後,他就去直接找指導員呂建疆。他想著去找呂建疆說說自己的苦惱。呂建疆聽了林平安的一番訴說後說,這是部隊,到了部隊你受過三個月的軍事訓練,並且授了銜,是一名軍人了。你是軍人你還擔心什麼?
林平安聽呂建疆這麼一說,心裏就踏實了,心想自己已經是一名軍人了,不能再小孩子氣了,今後得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首先不能動不動就哭了。
可到了現在分新兵的時候,身邊的新兵都快分完了,怎麼一直聽不到點自己的名字呢?林平安雖然直直地站著,心裏卻翻騰得曆害: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場麵呢?難道真叫排長說中了,自己沒有人要了?指導員隻是為了安慰自己才那麼說的吧?他這樣想著,腦子裏一片空白,像新兵連後麵的荒灘一樣無邊無際,沒有一點真實得能夠讓人抒發一下情感的東西。這時他有點後悔不該來當兵,但他不來當兵,他姐絕對不允許,他父母去世得早,他惟一的親人就是比他大兩歲的姐姐了,他姐把他拉扯成人,為了弟弟能有點出息,她做牛做馬都願意,因為林平安是他姐的惟一希望。林平安也想著走出他生活了20年的山村到外麵來闖一番天下的,他姐為他選擇了當兵到部隊,他們都認為隻有部隊才是個最能闖出天下,能夠出息的地方了。誰知林平安還沒有開始闖,就陷入了這樣的孤單無助的境地中。他臨當兵走時,他姐還認為弟弟終於可以出息了,讓他買上點心到處串親戚榮耀哩,他姐絕對不會想到弟弟來到部隊邁出的第一步竟然是這樣的尷尬情形,她要是知道弟弟現在的這種狀況,會怎樣想呢?她肯定是傷心欲絕。
林平安一想到他姐,淚水忍不住就湧了出來,他的目光透過薄薄的淚簾望出去,越過了所有的身體,看到操場上那排挺拔的白楊樹,他的身板就軟了。站在冬季的冷氣候裏,他深深感到背上的被包是那樣的沉重,沉重得讓他的心有點支撐不住了。
就在林平安感到自己就快要倒下去的時候,有人在他的屁股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他才如夢初醒一般四下望了望,發現長長的隊列已經不存在了,隻剩下他一個人,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裏。空蕩蕩的操場中央站著指導員呂建疆,呂建疆踹了林平安一腳後,笑罵道:“林平安,你的耳朵叫驢毛塞了?叫了幾聲都聽不到。”
林平安聽到喊他的名字,慌忙答了聲“到”,跑步出了已經不存在的隊列。剛跑了幾步看到新兵們已經分成一個個小隊列,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個隊列裏去才對,就急急地站住,抬手扶了有點歪的帽子,掩飾自己的慌亂。
這時,一股漠風從操場走過,卷起一片白色的塵土漫過操場和操場上的每個人。林平安看著灰朦朦的的人影,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著那股風塵發呆。
呂建疆提著林平安一網袋臉盆、牙具等物什跟上來對林平安說:“林平安,你往什麼地方跑?”
林平安從呂建疆手中接過自己的網袋,小聲叫道:“指導員,我……”
呂建疆說:“你去我們三中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