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不都給吳一迪送來一包沙棗時,他一臉茫然地說:“我不喜歡吃這東西!”
阿不都憨憨地笑了笑,說:“收下吧,這可是塔爾拉的寶貝,會有用的。”
“塔爾的寶貝?它有什麼用?”
“等你吃了塔爾拉的水,開始拉肚子時,吃沙棗比吃藥還管用。”阿不都說。
吳一迪一臉疑惑:“還有這道理?”
阿不都說:“到時你就知道了。”
真正感受到肚子不適,開始拉肚子,是吳一迪到塔爾拉的第二天中午,他吃了兩頓用塔爾拉的水做的飯後。先是肚子像餓了時一樣“咕咕”地亂叫,接著肚子裏就翻騰開了,整個肚子像一口燒開水的鍋,水沸騰著噴出一串串氣泡,頂得鍋蓋啪啪作響,沸水要溢出來一樣緊迫。
吳一迪急忙跑到廁所,拉出一股水來,肚子舒服了些。剛回到隊部,還沒有坐下,肚子又鬧騰開了,忙又往廁所跑。蹲了幾次,他的腿都蹲麻了,趕緊找自己帶來治拉肚子的藥片吃。
付軼煒見了,笑了笑說:“吳排長開始放‘水槍’了,到塔爾拉,這一關就像考試一樣,誰也躲不掉的,你還是收起你的藥片吧,不頂用。這是塔具有爾拉特色的拉肚子,得用塔爾拉的方法治療。還是吃沙棗吧,我這裏有。”
吳一迪捂著肚子說:“非吃沙棗不行?”
“不行!”付軼煒堅決地說。
吳一迪搖了搖頭,說:“這就怪了。”
付軼煒說:“見多了就不怪了。這也是塔爾拉人總結出來的一條真理——沙棗治拉肚子!”
吳一迪搖著頭說:“可我真的不愛吃這東西,跟嚼沙子似的。”
“這沒辦法。”付軼煒說著,就要給吳一迪拿沙棗。
吳一迪忙攔住付軼煒說:“指導員,不用你拿了,我這裏有,是阿不都送來的。”
說到這裏,吳一迪的腦子裏突然閃過阿不都瘸著的腿,就問付軼煒:“指導員,這個阿不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腿好像有點問題。”
付軼煒歎了口氣:“他的腿受過傷。這件事說起來話就長了……”
說到這裏,付軼煒發現吳一迪臉上的痛苦表情,便轉了話頭對吳一迪說:“你還是先去廁所釋放吧一下吧,什麼事也急不過這事。”
A8
葉純子二十幾年的人生中還從來沒有過這樣拉肚子的經曆,她幾乎快要虛脫了,晚上幾乎就沒有時間睡覺,因為她的時間都用在了一趟一趟地往廁所跑。為了減少拉肚子,她連飯也不願意吃了,幾天下來,葉純子整個瘦下來一圈。
這可急壞了呂建疆,堅持要把葉純子送到場部的衛生隊去看看。葉純子怎麼說也不願去衛生隊。王仲軍和付軼煒捧來沙棗,勸葉純子還是多吃些沙棗,劉新章也說隻有沙棗才能救葉純子於水深火熱之中。在幾個人的勸導之下,深刻地體驗到了拉肚子的厲害的葉純子也隻好拋開最初的意願,開始勉為其難地吞吃著塔爾拉自產的特色藥了。
葉純子一直以為她是奔著塔爾拉這個神奇的地方和這個神奇地方的沙棗花來的。現在不但踏上了被一條叫葉爾羌的河抱著的塔爾拉,而且還真真切切地在這塊土地上生活著(雖然她想這種“生活”應該是短暫的),但她沒有見到那充滿了誘惑的沙棗花,於是也就在這種對沙棗花的想象和向往中,她對沙棗花產生的最終結果——沙棗有了好奇心。所以當塔爾拉要給所有初來者下馬威的第一件事——拉肚子開始發生時,呂建疆就給葉純子捧來了沙棗,葉純子愛屋及烏地對這種淡黃外表的沙棗也產生了強烈的美感。可當她很有興趣地將第一顆沙棗扔進嘴裏一嚼,她立馬就有種秋天到了,黃葉落了,沙棗被風沙浸泡了的感覺。她強忍著咽進了這顆沙棗,無論呂建疆怎樣跟她解釋,她都不肯吃第二顆沙棗。
沙棗像它的名字一樣,不僅有沙的那種意象,在牙齒的咀嚼下,也像一堆細沙子,幹澀無味,再加又是放了一個冬天的沙棗,幹得隻剩下了一層淡黃色的皮,包著一堆細沙似的棗肉,沒有了水分。葉純子苦著臉吃著沙棗,感覺著粗糙的沙子,在不停地磨擦著她的牙齒、喉嚨,要吞咽下去費了她好大的一番功夫。但吃了沙棗,過了半天,就減少了上廁所的次數,為了不再受那種蹲得腿腳酸麻,頭暈目眩的罪,葉純子堅持著吃沙棗了
葉純子剛擺脫了拉肚子,呂建疆就對她說,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塔爾拉,真實的塔爾拉!而這還隻是它的一麵,它還有更殘酷的讓你無法想象的一麵。趁現在苦水期還沒有到,你——還是回攀枝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