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3)

似乎隻是在一個晚上,沙棗花就突然綻開了。早上一起來,一股濃鬱的香味已鋪天蓋地的籠罩住了塔爾拉,葉純子一睜開眼,這種奇異而濃烈的香氣便將她的心肺灌了個滿滿當當。她知道是沙棗花開了,就趕緊爬起來,幾乎是衝到了院子沙棗樹的跟前,又深深吸了一口香氣,在心裏喊道:“呂建疆說的沒錯,沙棗花果然比所有的花都要香。”她聞著這從來沒聞過的濃烈花香味,整個人都陶醉了。在沒有風就沒有塵土的荒原上,沙棗花的香味純淨而深切。

在這濃鬱的醇香裏,葉純子仔細地看著一串串排列得整齊有序,白中透著淡淡米黃色的小花朵,不知它何以能發出這麼濃烈的香味,並且有一種氣勢,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也是一種威迫人就範的氣勢,這種氣勢卻並不讓人反感,相反地,更讓人有沉溺其中的欲望,更讓人刻骨銘心,無法忘記。葉純子在心裏歎道:這真是一種能從骨子裏冒出香味的花呢。

整個營區沉浸在沙棗花的馨香裏的時候,打土坯的工程開始了。

阿不都丁丁當當地趕做了一些打土坯用的木板模子,又從監獄借了一些,可因為人多,還是不能達到人手一個。王仲軍就將兵們按班排成兩組,一個組打土坯,一個組和泥,一天一輪換。這樣,除過上哨幹雜事的,全部人員都投入到打土坯的龐大工程中了。

在大操場邊上的一塊閑地裏,引來水泡濕了地,然後將地裏的濕土挑出來堆在操場角上,再灑上水和成泥巴。和這麼多泥巴,不好操作,在阿不都的技術指導下,和泥巴的兵們就脫掉鞋子,挽起褲子,用腳去踩。將泥巴踩勻了,像醒麵似的醒上一夜,第二天就可以打土坯了。

打土坯的場麵非常壯觀。

兵們先是脫掉了上衣,接著扒掉了背心,讓上身的肌肉暴露在陽光下,隨後又褪下了長褲,身上隻剩下一件軍用大褲頭。在冷清的荒原上,一片青春的雄性肌體裸露著,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

才幹了半天,兵們就嫌頭發上濺了泥巴不好洗,又出汗多,幹脆在午休時,抓起理發推子,你給我推,我給你理,都剃成了光頭。

下午,剃了光頭的兵們在操場打土坯時,太陽就照著一片青白的頭,白花花的耀人眼目。

受這場麵的感染,王仲軍也脫得隻剩下一條大褲頭,光著腳丫,加入到打土坯的行列裏。

打土坯的工作一開始,呂建疆和吳一迪就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他們幾下就扒掉了身上的衣服,光著腳踩在麵團一樣的泥巴裏,和打土坯的兵們混合在一起,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舒坦。

隻有付軼煒一個人,依然穿著衣服。後來汗濕了衣服,他才在大夥連說帶勸中脫了上衣,穿著長褲,在操場上的兵陣裏,很紮眼。

王仲軍就笑嗬嗬地對付軼煒說,你太瘦,不敢脫長褲,是不是怕大家看到你空蕩蕩的大褲頭吧。

兵們哄笑起來。

有個老兵說,指導員,還是脫掉吧,屁股瘦了,涼快。不信,你試試。

付軼煒說,你以為這是和尚廟呀,別剃了一片光頭,就都像和尚練功一樣了。

王仲軍將一塊土坯摔在地上,抹了把汗,說,這怕啥呀,荒灘上,跟澡堂子一樣,一大群男人就像在男澡堂似的,脫光了都沒人看。

付軼煒說,你可別忘了,人家葉純子在這裏呢,人家還是個姑娘,你們不注意點形象也該注意點影響。

王仲軍說,照你的說法,男女在一起還不能遊泳了?再說人家葉純子是藝術家,用的是藝術的眼光,才不會像你這麼守舊呢。再說了,她遲早都是我們塔爾拉的人,是不會對塔爾拉的兵們有看法的。是不是,老呂?

呂建疆沒辦法回答王仲軍,搖了搖頭,沒有吭氣。

付軼煒卻說,葉純子快是咱自己人了,可以不說,但你們別忘了馬廄那麵還有那個東北女人呢,

大家都愣了一下,往馬廄方向望了望,熱鬧的場麵就像是燒得正旺的火被一下潑了一盆涼水,“滋拉”一聲,就冷了下來。

王仲軍在逐漸降了溫的氣氛裏,大聲說道,咱又沒脫光,管他個啥女人不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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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土坯的場麵又熱烈了起來,受這樣氣氛的感染,兵們每天打土坯下來,竟不覺得累,每天吃過飯休息時,各班都還叫著陣,要比賽打一場籃球呢。

這就是兵。兵就應該有這樣的活潑氣氛,不然,哪還叫什麼兵?

中隊裏的幾個幹部,每天都混在打土坯的行列裏,和兵們一起糊一身的泥巴,大聲吼著,笑著,非常熱鬧。

壞消息也是這個時候降臨到塔爾拉的。

確切點說,是指導員付軼煒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