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克知道事情的真相後,他也不鬧了,一心想去純子阿姨家看一眼那個盼望已久的小付克,他媽媽把他看得很嚴,他根本出不了門。他痛苦不堪地對媽媽說,他隻想去看一下純子阿姨生下的小付克像不像魚。他的媽媽有天終於忍不住了,打了他一巴掌:“什麼小付克,什麼魚,你的魂是叫那個瘋子勾走了。”媽媽打完罵完,傷心地大哭起來。
付軼煒生氣地罵妻子:“你發什麼瘋?孩子有什麼錯!”
付軼煒罵完,就蹲到地上,慢慢地掏出煙點上。
付克對爸爸媽媽的這種舉動習以為常,但他看到媽媽這回不還嘴,卻開始一邊流淚一邊收拾東西,他就怯怯地上去拉住媽媽的衣角,問媽媽要去哪裏,媽媽沒好氣的說道:“去哪裏?去哪裏也比這裏好,再住下去,我們都得瘋了!”
付克呆了,他的眼前閃過純子阿姨蒼白的麵孔,還有她的提包一樣的大肚子,那裏有他盼望已久的小弟弟——小付克,他不假思索的說了句:“我不走!”
“你為什麼不走?”
“我要等小付克像小魚似地再遊回來!”他仿佛看到小付克又遊回了純子阿姨皮囊一樣的肚子裏。
“瘋了,都瘋了!”媽媽將一件衣服狠勁地甩到地上,竭斯底裏地吼道。
付軼煒被一口煙嗆了,咳嗽起來。
付克第二天上午哄騙了媽媽,說要到外麵紅柳叢那麵去折些紅柳枝來。媽媽跟著他到了後麵的荒灘上,怕他又到葉純子家去。付克靡磨蹭蹭地折了些紅柳花枝,對媽媽說他不會去純子阿姨家了,他怕見純子阿姨的叫聲。
折了些紅柳枝,付克跟著媽媽回家了,他告訴媽媽他今後會聽話的,隻是求媽媽別帶他離開塔爾拉。他不想離開塔爾拉,主要是不想離開爸爸,好不容易才和爸爸在一起了,還有他不想離開純子阿姨和那個像魚一樣的小付克。他一心想看到小付克,和他一起玩呢。
“不離開,想找死呀!”媽媽沒好氣地罵道。
隨後幾天,付克確實很聽話,媽媽也不再罵了,把屋子搞得亂糟糟的收拾東西,揚言要走了。
付克呆在屋子裏,安靜地望著媽媽,他知道沒法說服她,憑他一個小孩根本改變不了大人的想法。
爸爸到兵營去了,媽媽摔東摔西地撒著氣。付克看起來正常了不少,媽媽也不理他,比前幾天看管得鬆多了。
付克是趁媽媽睡午覺時,溜出家裏的,他一個人到了外邊,也沒敢去純子阿姨家,他朝純子阿姨家那麵望了一陣,心裏確實害怕見到純子阿姨,小付克又無聲地遊走了,純子阿姨傷心透了,見到他,純子阿姨會更傷心的。他站了一陣,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他想去幫純子阿姨找回像魚一樣遊走的小付克,他打算去大澇壩那邊去看看,沒忘記到紅柳叢裏去折了一大抱紅柳花枝,他想小付克一定會喜歡這種花的,等他遊回來了,長大了,還要和他一起到紅柳叢中藏貓貓呢。
投在路上的樹影子變得越來越濃,那些微弱的聲響也越來越亂七八糟,付克抬起頭,他看到天上飄浮的去又遮住了天空,天暗了下來,孤獨寂寞一下子襲上他的心頭,令他感到苦悶。
他走出紅柳叢,他躑躅徘徊,步子越來越急。他要去一個地方——大澇壩。像海一樣的大澇壩(他沒有見過大海,他從純子阿姨那裏得知,海就是水組成的沒有邊沿的世界),那裏有水,像大海一樣的水,他想著在那裏說不定能找到小付克的影子呢。
他要去大澇壩找小付克。
大澇壩在遠離營房的荒灘上,那裏非常潔淨,沒有一個人影。付克沿著人們在荒灘上踩出的一條便道,快快地走到了澇壩跟前。
澇壩邊上稀稀拉拉地長著一些蘆葦,不高,已經泛黃了,快到枯黃的季節了。
他到澇壩邊上來過一次,是和媽媽一起來的,媽媽是來提水,但一直牽著他的一隻手,並告誡他,一個人千萬不要到這裏來,他當時問過為啥不能來,媽媽說不能來就是不能來不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