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孤獨了,原來有時媽媽會和他在屋子裏呆一個星期,媽媽總是睡覺,也不和他玩,他走來走去的,往往會引起媽媽過激的反應。他一個多孤單呀,到房子外麵也沒有人和他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後來結識了純子阿姨,是她陪伴著他,給了他一個兒童應有的樂趣,並且給了他一個能擁有夥伴的希望,可這個希望總是沒有實現,眼看快實現了,那個不聽話的小付克又遊走了。他很失望。
他站在澇壩邊上,望著靜靜地躺在那裏的一池水,想起和純子阿姨畫的那幅澇壩畫來,和現實中的澇壩差遠了。但他已無心去對比了,他圍著澇壩走了幾圈,他隻想在澇壩裏找到純子阿姨的小付克。
太陽這會又從烏雲中鑽了出來,陽光暖暖地淌了下來,濺了他一身,他也顧不上,他望了望池水中的那個太陽,在水裏還是紅紅的,像紅柳花那麼紅。他找了提水挖的台階走下去,把懷裏的紅柳花放到水麵上,與太陽比了比,發現還是紅柳花更紅些,他就蹲在水池邊,舉著紅柳花,對著水喃喃道:“小付克,你遊到哪裏去了,你媽快急瘋了。”他也用“瘋”字了。
他的叫聲驚動了一條水蛇,水蛇“哧啦”一聲竄到蘆葦根裏去了。
他覺得四周草叢中剛才發出的聲音有些特別,輕輕搖晃的蘆葦把晃動的影子投到水裏,使水裏有了豐富的水紋。
他沒有看到水蛇,卻聽到水裏的響聲,以為他喚到了小付克,心咚咚跳得快了,興奮地喊道:“是你嗎,小付克,我是大付克,我來找你了,你遊出來吧,我會和你玩的,等你長大了,我和你到紅柳叢中去玩捉貓貓,你媽媽說的。”
水裏又響起來。起風了,平靜的水麵上起了一圈圈細微的波紋。
“真是小付克,純子阿姨沒有哄我,小付克像魚一樣,遊來遊去的。”他自言自語著,把手中的紅柳花枝向前伸去。
“小付克,你遊過來呀,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是紅柳花呀,多好看,我最喜歡紅柳花了,你媽媽說你也會喜歡的。”
風過去了,水麵平靜了,隻是水中的那個太陽還晃動著。
“小付克,你咋又不見了,你總不聽話,想氣死你媽呀,你知道嗎,他們都說你媽是瘋子,你媽不是瘋子,她是個好人,你快來吧,遊出來吧。你媽等著你哩。”
水裏沒有一點聲音。
付克蹲在水邊,淚水流了出來:“小付克,你再這樣,我不讓你叫我哥了!”
水裏沒有聲音。
“你不理我,你還不理我,看我不抓住你才怪哩。”
“你比我小,我肯定力氣比你大,我會抓住你的。”
付克說著,便甩掉鞋子,試探著走進水裏。
水裏有了響聲,太陽又晃起來,他看到太陽跳來跳去的,可總是跳不出這個澇壩。
“小付克,看你能跑到哪裏去!”他想著連太陽都跳不出這個澇壩,小付克還能跑到那裏去?
又一陣秋風走過,這回風大了,水麵波紋也變大了,水裏響聲也大了起來。整個澇壩像大海一樣瘋狂起來,風掀起了一層一層的浪花,氣勢非常凶猛。
付克被眼前的陣勢嚇住了,他想拔腿逃離這裏,但四周全是呼呼的風聲和水的翻騰聲,這兩種聲音和在一起,把付克團團包圍了,他邁不動步子,全身恐懼得像觸了電似的抖動起來。正在這時候,付克突然感覺到有一雙柔軟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雙手的出現像拔掉了電源,他的身子一下子停頓了抖動,他狂跳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並且有了一種真實的倚靠感。不用回頭,付克也知道是誰在他最恐懼的時候來到了他身邊,他的心裏溢滿了溫熱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