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劉警督有些吃驚。
“這次多虧雲昭,他已經確定了二十七人失蹤。”柏皓霖簡短地將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
在聽了柏皓霖對花牌坊****失蹤案的敘述後,劉警督斜著眼,頭卻低垂,這不是一個合格的聆聽者應該做的動作,說明他有點厭倦聽他說話,果不其然,柏皓霖知道因為花牌坊屬於朱雀警署的轄區,劉警督未必肯接招,補充道:“雖然西柳街是屬於朱雀警署,不過警署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發現案件者擁有案件的優先偵查權,所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警督打斷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但你有沒有想過,****本來就是高危行業,有人失蹤是很正常的。”他見柏皓霖張嘴,馬上掐斷他的話頭,“再說了,現在查楊進坤的案子都忙不過來,趙署長幾乎每天在催問我,柏醫師,你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這件案子上才是!”
****也是人啊!但凡家庭條件好點的女孩子,誰願意出賣自己的肉體和尊嚴?憑什麼她們的命就比官員的命賤?
這些話差點就從柏皓霖口中而出,但他忍住了:“我知道了,但這事還是有些困擾我,如果可以的話,請劉警督授權,我讓易雲昭繼續查。”他不能讓劉警督將這件案子分配給其他警員,雖然他人緣不錯,但誰也不喜歡別人找事給自己做,更何況交給其他人,他也不放心。
“隨便你吧,但不要影響本職工作。”劉警督叮囑道。
“是,謝謝劉警督首肯。”柏皓霖很想問他什麼叫“本職工作”,但他又一次忍住了。
回到心理支援處,柏皓霖一進門,等在他辦公室的易雲昭急忙站起身,問:“怎麼樣?”
“劉警督同意我們繼續查下去。”
“就我們兩個人不行吧?”二十七人失蹤,時間跨度有兩年半,工作難度和強度太大了,哪是一、兩人搞得定的?
“不是我們兩個,是你一個。”柏皓霖歉然道。
“為什麼?”易雲昭有些生氣。
“我手上還有另一樁案子。”
“就是那個什麼部長和警司的案子?”易雲昭不等柏皓霖說話,用憤怒的語氣問道,“柏醫師,請問27和2哪個更大?”
柏皓霖知道他想說什麼,沒有回答,而是長歎了口氣,道:“雲昭,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因為剛才我的反應和你完全一樣,但有的事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畢竟我們在世俗內,跳不出紅塵,若是你無法改變遊戲規則,就隻能遵守。”
“你的意思是向他們屈服?”易雲昭指著天花板,大聲喝問著。
“不,我們盡人事,聽天命。”柏皓霖見易雲昭聽得雲裏霧裏,補充道,“雞蛋碰石頭,痛的永遠是雞蛋,我們可以用更靈活的辦法。”
“什麼辦法?”易雲昭見柏皓霖不是準備撒手不管,聲音柔和了許多。
“目擊證人通常都不可靠,再加上失蹤的人太多,所以這起案子的難度很大,但是也不能就此放棄,”柏皓霖道,“我教給你一些詢問的方式和觀察說話者肢體動作的方法。”
“嗯。”易雲昭點點頭,對剛才自己惡劣的態度感覺到羞愧。
“除了極少數有超強記憶力的人以外,若非特別的事件,很少有人對過去的事有印象,就像你不會記得昨天你在路上見過什麼樣的人一樣,這是因為人們不會去記憶他們認為不重要的東西。在強迫式的回憶下,目擊者的記憶反倒容易產生混淆,為了防止他們錯誤的回答誤導你,當他們回答‘不知道’的時候,你最好放棄,畢竟失蹤者所處的場所龍蛇混雜;另外,在通常的情況下,後來介入的信息會導致目擊者原始記憶的改變,比如在問到某人的外形時,千萬不要加一些特定的字眼,像‘你看到的人有多矮’、‘有多胖’之類的,這會讓本來就記憶模糊的目擊者真的認為他見到的人矮或是胖。”
“我明白了,讓他們自己說,我不插話。”易雲昭覺得柏皓霖說得有理。
“對目擊者的話不要完全相信,一是他們的記憶力不一定可靠,二是不排除有的人為了吸引人們的目光故意提供錯誤的信息,尤其是我們潛在的目擊者本身就很自卑。”
“嗯。”易雲昭點頭道。
“還有一些很常見的說謊時的肢體動作,比如男性說謊時通常會出現觸摸頸部、拉衣領、校正領帶這類動作,女性則會撫摸頸窩、摩擦前額、玩項鏈和咬手指。這些都是常見的安慰行為,是大腦的邊緣係統命令身體緩解說謊時帶來的壓力。所以當你看到這些動作在目擊證人中出現,說明對方編造謊言的可能性很大。”
易雲昭頷首,將柏皓霖的每一句話都銘記在心。
“如果你對目擊證人的證詞產生懷疑,又有些拿不準的話,就問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若是對方是肯定回答,他就一定是在說謊。”柏皓霖覺得說得差不多了,“先就這樣,畢竟心理學太複雜,同樣的動作在不同的個體和不同的環境中會產生差異,若是說太多,我擔心你會混亂,總之,有任何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柏醫師,對不起,剛才我……”易雲昭滿懷歉意地說。
“放心,我這人從不記仇,一般有仇我當場就報了。”柏皓霖笑著輕輕地拍了一下易雲昭的肩。
“好感動!這就是男人的友情!”秦思燁的聲音突然從門邊傳來。
由於柏皓霖和易雲昭站的位置都不對門,再加上秦思燁一直沒有出聲,兩人這才注意到她。
“秦醫師,你怎麼在這?”柏皓霖的態度頓時冷卻下來,然後向易雲昭道:“雲昭,你先去吧。”
待易雲昭離開後,柏皓霖才問:“秦醫師,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有個漂亮的妹妹找你。”秦思燁說著把陸亞茗拉進來,補充道,“她在門外等好久了。”
陸亞茗穿著TMX學府的校服,她垂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不敢直視柏皓霖。
“陸小姐,你找我有事嗎?”柏皓霖最近沒有去過寒舍品茗,對於她的到訪有些吃驚。
“抱歉,我……”陸亞茗欲言又止,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柏皓霖注意到秦思燁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是饒有興趣地等她說下去,隻得提醒她:“秦醫師,你在這邊沒有關係嗎?劉醫師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
“噢。”秦思燁聽出了柏皓霖的弦外之音,隻得不情願地離開。
待門關上後,柏皓霖知道她找自己一定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道:“陸小姐,請坐,你想要茶還是咖啡?”
“茶。”陸亞茗小聲地應道,坐在角落的沙發上。
“茶自然沒有你泡的那樣好喝,見笑了。”柏皓霖在辦公桌後方的置物櫃中拿出一包綠茶,同時很自然地看了看腕上的表,現在還不到上午十點。
“不,我……”陸亞茗想說不用麻煩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隻得住了嘴,極不自在地坐在沙發上,直到柏皓霖將茶端到她麵前:“今天沒有上學嗎?”
“嗯,其實我……”陸亞茗放在膝上的雙手不安地把捏著。
柏皓霖沒有催她,安靜地等她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陸亞茗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房間裏的寧靜,柏皓霖隻得起身接電話:“您好,心理支援處。”
“你到審訊室來一趟。”趙署長極為不悅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放下電話後,柏皓霖向陸亞茗道:“陸小姐,你先坐,我一會兒就回來。”
陸亞茗輕輕點了點頭,在柏皓霖出門後,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對自己的反應懊惱不已:“討厭,我要怎麼開口才好。”
在三樓的二號審訊室外,趙署長站在單透鏡前,冷冷地看著裏麵的情景。
“趙署長。”柏皓霖向他打招呼,同時注意到鄭警司竟在親自審問,被審問的是一名打扮極為古怪的少年,他的樣子應該不到二十歲,頭發是被染成了五顏六色的寸頭,明明是名男性,卻抹了一臉日本藝妓般的白粉,塗著鮮紅的口紅和濃黑的眼影,除了耳朵,鼻子和嘴唇上也都被打上了環,這樣的打扮,估計連他的父母都不容易辨認他的身份。
“他就是總警監的兒子,打架那個。”趙署長努了努嘴,“如果我生個兒子是這副鬼樣子,我就一槍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