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著這下人以及包裹,安緡有點哭笑不得。“我說從兄,我這是去給人家做門生,帶著仆從略有不妥吧?”
“就是因為你給人家做門生,萬一他日與我這個大哥生分了,總得有個人告訴我一聲不是。”從液調侃道。安緡確實疑心這個蓼兒到底為什麼要跟著自己,原本也是想推脫,可從液這麼說了,自己真的要是拒絕,反而顯得心中有芥蒂。
“臨行之際從兄還要拿我開心,我自然知道就算隻是為了照顧我,帶個丫頭在身邊也好,好些事還能打個掩護。”安緡說著,卻不忍心讓這個沒到自己肩膀高的小丫頭提著那麼重的東西,便把蓼兒手裏的包裹也一並掛在臂彎。
從液眨眨眼湊近安緡,“這孩子有些功夫,你的力氣放在該用的地方”。
安緡自然知道從液找人服侍她,並沒指望自己誠心待服侍的下人,自己之所以做這一招,無非是希望自己好歹拉攏下這丫頭,日後如果從液真的不是可深交之人,好歹不至於禍起蕭牆。在這歇息了這麼久,日後就要開始步步為營了。自己並非八麵玲瓏之人,心力自然要用在刀刃上,這點事情還是不消從液提醒的。
安緡和蓼兒拿著包裹出門,已經有轎夫等在門口。一頂再平常不過的藍布轎子,“有勞從兄打點”,安緡原本還擔心乘轎張揚了些,不過這種小轎便是尋常人家也乘得,這樣既方便了自己拿著包裹,倒也不失謹慎。便沒有推辭掀開簾子坐了進去。這藍布轎子裏邊布置好生齊整,當中的椅子獸皮裹著,舒適不說,轎子裏也是用薄荷油熏過的,大概是為了防止自己乘轎不適。椅子下方還擺著一碟切好的香瓜。估計是從液擔心自己半路口渴預備的。不過這水果卻有些多餘,因為沒吃幾口便到了宮宅。安緡下轎還感歎了一番轎夫的腳力。
比起上次拜謁,這次叩門變得十分順利。送上拜帖,門童一聽自己是安公子便手腳麻利的引自己進了宅子。
門童將自己引到一間廂房便急匆匆跑去,安緡想著大抵是有管事的要交代規矩了。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一個瘦削臉的中年男子領著個小廝進到屋子裏,那小廝在門口還報了聲"王管家到"。這管家便直接進了屋,不吭聲,神色也不太客氣,安緡偷偷看了一眼此人,隻見眼窩深陷,顴骨突兀,眼角眉梢堆砌著算計,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安緡想著初來乍到自己又蟄居它地自然應當守禮,便恭敬地作了一個揖。“王管家好,在下安城,初到貴地有不周之處還望不吝賜教。”
這個王管家,隻是略微點個頭算是個回禮,停了停方從鼻子裏吭了一聲“嗯——我家先生讓好生招待安公子,咱們這些個辦事的自然不怠慢。隻是像安公子這樣的青年才俊來宮宅的,每年這個關頭都會有些,還希望安公子能脫穎而出我們也沾點光啊”
安緡見這個人說話頗為老道,言語之中絲毫不給人開臉,但是又讓人尋不到錯處。剛才一番話,先表白宮宅裏不乏辦事能人,又不失時機敲打自己想要得宮先生垂青必得有過人之處,也不知是這裏風氣如此,還是宮先生假借管家的口傳話。
“既然來了宮師爺門下,在下自當勤勉,隻是初到貴地,實在不知規矩,還望管家提點。”安緡說著示意蓼兒拿出提前預備下的荷包,裏邊是一個金鑲玉工藝的扳指。說來好笑,這歌金鑲玉原本是一個玉扳指,大抵是哪個下棋的客人隨手賞賜的,因為成色一般一直撂在櫃台。先前自己在攬桂樓閑逛不小心打碎了,原本從液直接吩咐下人收拾碎片扔掉,還是自己覺得可惜差人做成金鑲玉。沒想到在這兒派上了用場。當時細碎處的鑲金花樣還是安緡讓匠人按著自己畫的雷雲紋式樣定做的。
而對於這份禮物,這王管家自己並不接著,而是讓一旁的小廝代收下了。臉上依舊沒甚表情,自己坐在屋內的太師椅上,一邊示意安緡坐下。小廝則拿著荷包出去了一下,趁著這功夫安緡也安排蓼兒斟茶,不過茶葉並不是從液給自己的六安瓜片,瓜片清淡多是女子喜愛的茶飲,自己當下男子裝扮,招呼客人則選用當年的頭茬竹葉青,因為此茶產地離烏廣郡比較近,郡內市麵上風頭正勁,以此茶待客最不顯山露水,但是好壞常喝的人也容易品的出。少時回來對著管家耳語了幾句。管家聽著小廝的話,嚐了一口茶,神色略有舒緩。半晌,眼睛盯著安緡問了一句“聽說安公子棋下的不錯……是想陪我家老爺下棋解悶來的?”
安緡聽著這個王管家有意打探自己,心想說一杯好茶就能變換了顏色,還真是色厲內荏的主。不過誰知他這麼問安的是什麼心,萬一真把自己放到專給老爺研究棋局的一幫子門客裏,自己的出頭之日估計就不好說了。便客客氣氣答複道“在下也是前一陣子有些興趣,因為一本手劄結識了宮師爺,若說下棋,這府中能人如過江之卿,我若說自己善棋,那真是班門弄斧了”。
安緡來之前聽從也說過,剛到府裏的門客雖然宮先生有印象的會加以委派些事物,但是前幾天總是要管家安排吃住的,甚至宮先生自己沒想起來的,管家也有權利決定居住何處甚至去留的問題。所以這個管家還真的不能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