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兒回到文宅時,正趕上送彩禮的隊伍離開文宅。前前後後光是車馬就有十餘騎,還不算跟著的挑夫走卒。
“排場真大,不愧是文老爺。”蓼兒冷笑一聲,繞到文宅側院,一施輕功躍上牆頭,在屋簷上跑了兩步便來到此刻安緡所在的居室上方。安緡居室的窗子被蔓藤爬滿,蓼兒一手抓住牢牢貼緊磚牆的蔓藤,一個翻身從屋頂順著蔓藤三下兩下爬到離地麵三尺多的位置,悄無聲息穩穩的縱身落地。
這會兒原應在這裏服侍的下人都在正廳和庫房之間跑腿,或是幫著搬東西,或是看熱鬧。總之宅子裏有這樣的好事,對下人來說是不多見的,在主子麵前露臉多少也能繞些好處。
蓼兒回了房間,見到屋子裏除了一個老眼昏花的老媽子和一個極小的丫頭再無旁人,知道自己服飾的大小姐此刻一定也在正廳之類的熱鬧地方。文老爺常年行商,見到這些怕是合不攏嘴,隻是不知這位安緡大小姐此刻是什麼心緒。
蓼兒記著自家公子的口信,心中默默重複,隨意坐在矮凳上等著複命。坐下靜心方覺得和舅母口渴饑餓。剛想起身去廚房尋些吃食隻聽見門口傳來釵環鋃鐺之聲。
“小姐,這些東西都賞我們了?”
“既喜歡就好生收著吧,也不算辜負這些。”
“小姐一向不愛這些,怎麼今日對這支壘珠釵一直愛不釋手的。夫人見了一定高興。”
“這釵原是…”兩個小丫頭推開門,安緡進屋看見了蓼兒,衝著蓼兒笑了一下。“這釵原是給她的。總不能短了在外照顧我的啊。”安緡笑盈盈進屋,“好了忙了少說一個時辰,我乏了歪一會兒,這有蓼兒,你們都散了吧。”
安緡話音剛落頃刻之間原本一屋子吵吵嚷嚷的女孩子頓時收聲知趣的推出去,隻剩兩個年紀稍大的守在外頭。安緡知道是文娘的意思,看來舅舅舅母擔心自己故伎重演。無奈搖搖頭,“這個給你的,想必合適的。”安緡一邊說著一邊將釵遞到蓼兒眼前。
“小姐,您不必對我這般。”蓼兒跟著從液多年也見過一些奇珍異玩,隻是簡單看了一眼上邊的華彩,就知道價格不菲。
“這是我家裏人給我的。”安緡以為蓼兒覺得是赫連送的所以不想收,便特意加以說明。
“蓼兒不是背棄舊主的人,因而這釵雖好可是我不能受用。”蓼兒語氣冷清的的說。
“誰有要你背棄你家恩公了,從前這類怎的就收了?”安緡剛進門時看見蓼兒,就覺得有些不暢快的樣子,方才的語氣中更覺出不對。
“縱不成蹊,桃李不悔!”蓼兒眼睛盯著地板呐呐的說出這八個字,“話我帶到了,東西就不必賞了,若是方便不如許我兩天假。”
“什麼方便不方便……自然——”安緡話還沒說完,蓼兒已經抬身出了內室,往門外走去。未免尷尬,安緡不曾追出去,外頭兩個侍女見蓼兒形色似有不快,隻當是自家大小姐安排了什麼不好做的差事。
“紫燕,陪我去夫人那裏一趟。”安緡收斂情緒,涔聲喚道。自己出來時日已久,舅舅這些天也不見人,和那個赫連的婚事還有郡王府像是夢影一般的時日鬧的自己不安穩。“既然故意躲著我,那就別怪我了。再不過去和舅母說說體己話,隻怕還真以為自己要安心嫁人了。”安緡心中暗自有了主意。
到了舅母住的居室,安緡還未進屋,就聽見房中傳出笑聲。“這個雲肩很好,她呀原來不上心這些女紅,好在這些年我多少逼著她做了些,不然真要鬧笑話了。”
“母親,緡兒怎麼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些?”安緡站在門口聽了許久,見到舅母在和一個年級看上去和宮馳差不多的老嫗說著話。旁邊放著的是整套的鳳冠霞帔。
“這孩子這幾天定是忙壞了,記性總趕不上忘性大。自打你笄禮之後,教你的嬤嬤不就帶著你做這些。那一年倒是還肯放心思在女紅上,之後就一味的愛躲懶。”文娘語氣自然和風悅色的,安緡倒有些佩服。和自己的舅舅真不愧是多年夫妻。
“母親,這衣襟上邊的包梗繡,除非是專工於此的繡娘尋常人斷不可為,這雲肩上的牡丹花也是雕繡吧,母親疼我也不能這麼折煞女兒,若是他日被人發現緡兒是個手腳粗笨的如何是好?”安緡知道文娘的意思,卻偏偏不買賬。
(包梗繡,主要特點是先用較粗的線打底或用棉花墊底,使花紋隆起,然後再用繡線繡沒,一般采用平鏽針法。包梗繡花紋秀麗雅致,富有立體感,裝飾性強,又稱高繡,在蘇繡中則稱凸繡。包梗繡適宜於繡製塊麵較小的花紋與狹瓣花卉,如菊花、梅花等,一般用單色線繡製。雕繡,又稱鏤空繡,是一種有一定難度、效果十分別致的繡法。它的最大特點是在繡製過程中,按花紋需要修剪出孔洞,並在剪出的孔洞裏以不同的方法繡出多種圖案組合,使繡麵上即有灑脫大方的實地花,又有玲瓏美觀的鏤空花,虛實相對,富有情趣。繡品高雅、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