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文宅波瀾不驚。成立珂至晚方歸。更敲兩聲，文家二小姐閨房仍燭火通明。
“沄兒，論理你大了，深夜還纏著我們不像樣子。你要是想買些什麼隻消和你娘說便是，平時要有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你看……”成立珂話還沒說完，沄兒就梨花帶雨哭將起來。
“父親是想說我該多看看姐姐的樣子，沄兒自知趕不上長姐，父親許久不和女兒說話，是不是也是因為女兒不如長姐聰穎——”
“你這孩子……這當口鬧些什麼？！”成立珂雖然嘴上苛責，但是終是不忍太過嚴厲。隻說了這句就沉默不語，示意文娘和沄兒說話開解。
“孩子說是舍不得緡兒遠走，定要跟著。”文娘猜測成立珂不知道沄兒偷聽他們聊天的事兒，因此支支吾吾搪塞。
聽到母親這麼說，沄兒立刻起身抓著文娘的衣袖，“母親，是沄兒覺得自己受雙親恩澤十餘年，如今長姐與外族聯姻，為文家錦上添花，沄兒自知資質不比長姐，但是也想為家裏分憂。”
文娘臉色複雜，倒是成立珂聽到女兒這麼說緩和了很多，默默點點頭。沉吟片刻，“難得，你有這個心，竟比你姐姐懂事，為父知道了，你早些睡下，我和你娘替你操心這些就是，姑娘家好生養著，咱們文家雖然不是士族大家，總不會讓你們委屈了。”說罷拍了拍沄兒的肩膀，自己踱步出了門。
文娘見當家人如此，自己也不好多待著。深深望了沄兒一眼，歎了一口氣。“你呀——”
“母親別惱，沄兒至少還信您二位，長姐那邊可就不好說了。今兒算完卦和我說了好些話呢，莫名其妙的扯了好些娥皇女英的事。您說緡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沄兒，好些事情之所以不和你說，不是因為我們心裏對你有什麼，而是對你格外偏疼才會如此。你要是真想像緡兒一樣找個家世不凡的，現在你父親在烏廣幫著王府做事也不是結交不到這樣的人家，可是有一點你要清楚，時候再怎麼變化，你終歸是為娘最疼的孩子，母女連心，你要是有個不順心如意的，為娘心裏明鏡著呢，也容不得你這樣。”文娘說了一番話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聽進去多少，看著日漸出落的孩子，文娘覺得自己有些晃眼。
當初和成立珂成親，沒的說就是自己高攀了。可是成立珂對自己一向也沒什麼錯處，加上成家壞事了以後，成立珂性情大變，一改過去遊山玩水、閑雲野鶴的樣子。過去的大家族沁潤為他如今的鑽營更添了許多城府，以前的浪跡也增添不少視野。樂器商不過掩人耳目，成立珂私下做的什麼生意，文娘有所聞有所不聞。
自知自家夫君成立珂對自己情分並無太深，或許比不上死了的從薔一幹脂粉。可是沛兒、沄兒以後的路，不能因為一些七七八八的人受限。雖然自己知道女兒此番多半是為了安緡的緣故，但是既提及此事，就幹脆提早謀劃一番，畢竟沄兒不同安緡，為了不能見光的由頭，嫁給外族這種事斷不能在自己骨肉身上。
想到這裏文娘衝著沄兒寬慰似的笑了笑，“你的事，娘會上心，因為你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我們隻會更加疼著你護著你，女孩子家不要爭那些虛的勞什子，你和你姐姐不一樣，是個有福氣的。”
文娘自己年紀已經三十有五，沄兒沛兒這兄妹兩是最大的寄托。成立珂在外頭謀劃什麼，安緡又想做什麼，她雖然是女主人可是難免力有不逮。自己這個外甥女越發不願意和自己說話了，現在她擔心的是成立珂聽到沄兒說要為家族盡心的話時眼中流露的神色。那個目光自己曾經見過，月祁人找上文家的時候，成立珂也流露出這種樣子。文娘想到這些不由得有些心焦。沄兒隻比安緡小兩歲，若是論及嫁娶也無不可，可是自己的孩子也淪為籌碼，這種事多少仍不願接受。文娘隻祈求成立珂可以顧及父女情分，給尋得一個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