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缸?”
“司馬光砸缸。”
“噢,你說我是司馬光,砸缸救了你。我剛才……砸缸了嗎?”
“哈哈哈,你別逗我笑了。說吧,你現在要住哪兒去?”
“咱們明天不是去爬莽山嗎,就到山腳下找一家酒店吧。”
白如蘭突然盯住小林問:“還用楊路的名字?”
小林愣了一下,看著白如蘭:“也許不會那麼弱智。”
於是,出租車開到了莽山腳下。
夜宿山腳,悱惻纏綿。情話如絲,良宵苦短。
清晨,茶花雞叫亮了天。白如蘭和小林用過早餐,手牽手投入了大山的懷抱。
雲遮霧繞,重巒疊嶂,飛瀑如練,古木參天。人在山間走,山在雲中移。飛鳥不擇路,沒入綠蔭裏。
兩人一路攀登一路說笑,如魚得水似鳥投林。時而小林在前,拉白如蘭爬上陡坡;時而小林斷後,說自己是青帝派來的護花使者。
他們對著大山呼喊,大山的回答重重疊疊。
細聽,怎麼口音有點變?
不是大山變口音,而是那邊山裏也有人在喊。
此刻,在另一條進山小路上,方明帶著妹妹妹夫踏著晨露,快樂地融入無邊綠野。他們邊走邊喊,也奇怪大山的回音怎麼有點變?
走在落葉覆蓋的山路上,小林對白如蘭說:“我知道,不解釋清楚此來雲江的目的,你是不會放過我的。”
白如蘭說:“哎,你真聰明。你看見那邊的懸崖了嗎?我會抱著你從那兒跳下去,跟你同歸於盡。”
“萬一你跳下去了,我掛樹上了呢?”
“那我就爬上來再把你拽下去。”
“真夠狠的!”
“更狠的還在後邊呢。你知道十九層地獄嗎?”
“地獄不是隻有十八層嗎?”
“特別給你多加一層。”
“那我還是早點兒坦白吧。”
“八路軍優待俘虜。”
於是,小林向白如蘭講述了此來雲江的目的。
中日混血的小林熟悉中國國情,又講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加之出色的野生植物學專業,特別是對野生蘭花頗有建樹的研究,所以在他供職的帝國野生植物研究所裏被當作夜明珠。也正因為如此,具有日本警視廳背景的神光私家偵探社聘請他秘密出任特別業務顧問。不幸的是,“香之秀”國際香水株式會社也同時看中小林的特長。女董事長川琦幸子高薪聘他為會社秘密專務。小林知道川琦有黑社會背景,拒絕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為川琦工作後,他發現“香之秀”從中國雲江大量走私蘭花。在得知趙宇將夾帶貴婦蘭入境的情報後,小林通過神光社將情報遞給了警視廳,使趙宇在機場落網。趙宇落網讓川琦很著急,更讓她著急的是基地將與法國香蜜兒公司合作貴婦紅。她要趕在法國人之前得到貴婦紅,秘製“東方神秘之貴婦紅香水”,占領國際市場。為此,派小林來雲江秘密接頭。而與此同時,警視廳為起訴“香之秀”違反華盛頓公約從中國走私保護植物,委托神光社派小林到雲江秘密收集更多證據。
於是,小林此來雲江,便成為名副其實的“雙麵間諜”。
“你接上頭啦?”白如蘭盯著小林問。
“接上啦。”小林說。
“神速啊。”
“您誇獎。”
“跟誰啊?”
“跟你啊。”
“打你!”
“咱倆沒接上頭嗎?”
“我真打啦!”
“……你還是把我送進十九層地獄吧,加一層就加一層。”
“為什麼?”
“因為我還要回日本。”
“……”
“我說的已經夠多了。”
“……”
山裏的天氣說變就變。突然間,陰雲密布,雷電交加,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天瞬間黑了下來,塌了下去。
世界到了末日,莽山全線崩潰。
暴雨引發了山洪。這裏那裏,橫流豎瀉:天上地下,渾濁一片。轟隆隆,如擂鼓震耳欲聾;嘩啦啦,似千軍萬馬奔騰。
小林拉著白如蘭在風雨中掙紮前行,尋找一處能躲避的地方。
眼看來到一處懸崖前,崖下的山洞正好可以躲避風雨。就在這時,白如蘭哎呀叫了一聲,跌入水中。小林奮力把她拉了出來。白如蘭已經嗆了幾口水,哢哢地咳著。小林把她背起來,吃力地趟著泥水,爬到山洞前。洞口有點兒高,小林雙手把白如蘭托舉進洞,正要跟著翻爬進去,突然,崖上滾落下一段枯樹,嘭的一聲砸在他頭上。
小林眼前一黑,摔倒在泥水裏。
“小林——”
白如蘭叫著,淚水頓時糊住雙眼。
她不顧一切從洞中爬出來,把小林抱在懷裏。
“小林,小林!”
小林聽不見。小林不回答。小林進了十九層地獄。
“小林,小林——”
隻有風。隻有雨。隻有電閃雷鳴。
白如蘭試了幾次,想把小林拽進山洞;拽了幾次,摔了幾次。兩個人滾成了泥葫蘆。
白如蘭絕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泥手伸了過來。巨大的,有力的。
一個泥人,用山似的肩頭,先是扛起小林,把他送進山洞。然後,又抱起白如蘭,把她也送進山洞。
“方明!”白如蘭叫起來。
不錯,泥人正是方明。
白如蘭的淚一下湧了出來。
她緊緊抱著方明。方明也緊緊抱著她……
突然襲來的山洪,把方明與妹妹妹夫衝散。他遠遠看到山洞,也趕過來避雨,想不到當了一回活雷鋒。
“方明,你真好!”躺在方明懷裏,白如蘭柔弱無骨。
“評價得太晚啦……”
“怪誰?”
“怪我……”
山裏的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抽風一樣。
雨停了,方明背著小林,一步一滑地走下山。
到了山腳,又見到了妹妹妹夫。方芳說是采藥老人救助了他們。
救護車聞訊趕來。醫生告訴白如蘭,小林無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