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開被蒙上雙眼,再上錦車,仍由老婆子帶路,把他送到接他的街區。史開下了車,那錦車像發瘋一般逃也似的飛馳而去,轉瞬不見了蹤影。
失蹤五天的史開,重新出現在街頭,人們自然要問他的去向。開始,史開還牢記少奶奶的囑咐,隻是笑嘻嘻地打囫圇語,反正是有好事,細情終不肯說。後來,他甩銀子請客,酒酣之後,免不了自得地露出一些行藏。於是,洛陽街頭紛紛傳言,史開有了驚人的豔遇,不但和大戶人家的少奶奶同床共枕五天,還獲贈五百兩白銀,並有幾身上好衣物。而他最不該的是,那少奶奶的特征被他傳揚了出去:左眉下有一顆黃豆粒大的瘊子。這話傳到賈謐耳中,他立刻懷疑到賈後頭上,立即進宮進行核實。
“皇後娘娘,可有個名叫史開的少年,在你這住了五天。臨別時你又是贈銀又贈衣服,可有此事。”
賈後麵對內侄還是覺得難為情:“這是市井的一派胡言,是造謠,無非是想借此打擊我們賈家。”
“娘娘千歲,侄兒知道,那個白癡皇帝任嘛也不懂,千歲有此行動也可以理解。”賈謐指出,“這人找來後,如果玩夠了,即當滅口,怎能放他出去胡言亂語,甚至點明你左眉下有瘊子。這豈不讓人一下子就猜到你頭上。”
“這個小沒良心的,他竟然敢散布如此言論,真是該死!”
“娘娘,當初為何不對他滅口,還留下後患。”
“侄兒有所不知,這個史開能詩會畫,哀家一時不忍心,就留他一條活命,誰想到他竟到處宣揚。”賈後狠下心來,“看來,史開留不得了。”
“此事交給侄兒辦吧,娘娘盡管放心,再不會讓他到處散布他的遭遇,叫他永遠閉嘴!”賈謐走了。
一天後,人們在史開的臥室中發現了他的屍體,官府胡亂驗看了一下,最後的結論是飲酒過童而致猝死。他孤身一人,也無親屬,由官府出麵,隨便扔在亂葬崗子了事。
大晉元康九年[299]十一月,賈皇後的舅父病危,彌留之際,他拉住賈後的手再三叮嚀:“皇後,太子司馬遒非你所生,但本是多年太子,滿朝大臣皆都認可,你切不可再起另立太子之心。你把令妹賈午之女,許配給太子為妃,自然也就把太子控製在手中,萬不可任由賈午隨心所欲。”
賈後表麵上諾諾連聲應承,可是在舅父死後,她依然我行我素,她找來侄兒賈謐:“侄兒,史開之事你處理得幹淨利落,哀家甚為滿意。信得過你,還要交你辦一件差事。”
“千歲有話盡管吩咐,侄兒敢不盡心竭力。”
“你要常往太子府走走,抓住太子失德之把柄,以便時機成熟時,廢了這個不聽話的太子。”
“難道千歲還要另立太子?”
“是有此意。”
“但不知何人可為新太子?”賈謐反問。
“哀家自己之子,難道還不配做太子。”
“哈哈哈!”賈謐大笑不止,“真是天大笑話,盡人皆知千歲隻有四個女兒,沒有兒子,何來太子。”
“侄兒,我現在便懷孕。”賈後把一個棉墊塞進肚皮處,“怎麼樣,是否像七個月的身孕?”
“等到了十個月,你還不是露餡。”
“三個月後,賈午正該產子,出生之後抱過來,就說是哀家生的,誰還能辨出真假。”
“如若生女呢?”
“她喜歡吃酸,十有八九就是生子。”賈後冷笑幾聲,“如萬一是女也無妨,哀家就在京城中找一個男嬰,算作哀家之子,這有何難。”
“千歲有此打算也好,這就保證司馬家的天下,明著是他們的,暗地裏就是我們賈家的天下了。”
“如此方能將權力牢牢抓在我們手中,讓賈家人千秋萬代享受榮華富貴,永遠君臨天下。”
“侄兒就按娘娘千歲懿旨,一定抓住太子把柄,彈閡他時,叫文武百官難以保全他。”
“侄兒,還有一事哀家要知會你。”賈後詭計多端,“尚書令王衍之長女美若天仙,太子有意娶她為妃,哀家之意,要你納其為妾,這樣把他的美夢擊碎,他才會破罐子破摔。”
“可侄兒是納妾呀,王衍會同意這門親事?”
“哀家看他還巴不得呢,和我們賈家連為連理,還不是他家祖墳燒了高香。”賈後冷冷地,“如果他膽敢說個不字,哀家就讓他全家不得好死!”
“侄兒謝娘娘千歲賞賜美人,定當全力以赴為千歲效勞。”賈謐起身離去。
一場新的權力爭鬥,就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