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走過來,把鞭子搶在手,反複地觀看片刻:“老婆子,這把馬鞭你就賣給我們吧,多給你付錢。”
“這可使不得,那官人說,他明日要用茶資加倍換取,我雖是小本經營,也得講究誠信。”
“怎麼著,給錢你不賣,搶走你也是幹看著。”武士想要動粗。
“看你們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江湖大盜,怎麼能明火執仗說搶就搶呢。”茶婆子不滿地叨咕一句,“積點德吧。”
隊長把馬鞭放下:“算了,別和她這老棺材瓤子一般見識,給她留著讓那個黃須兒換茶錢。”
眾武士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算是便宜你了,死老婆子,馬鞭子至少能值一百金。”
眾人上馬便走,茶婆子急了:“哎,茶錢還沒給呢!”
“喝你的茶是你的福分。我們這些人何曾花過茶錢。”
“你們真是強盜!”
隊長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拋過去:“不要口無遮攔,給你茶錢便是。”
眾武士離開,人們仍在議論不休:“隊長,那把鞭子何不奪過來,哪怕送給大將軍,也討他個喜歡。”
“你們哪,見識短淺。那鞭子鑲著寶石,十有八九就是皇上禦用,而那用鞭子的黃須兒,極有可能就是當今皇上,我們奉命追趕人沒趕上,反倒得了條鞭子回去,大將軍聞知皇上從我們眼皮底下溜掉,還不扒了我們的皮。”
“原來如此,還是隊長您遠見卓識。”
明帝距駐地還有幾裏路時,王導帶著幾百人馬已是迎接過來:“萬歲,為何空手而歸,馬鞭卻不見了?”
“說來還是上天保佑,朕已為敵人識破,險些被敵人抓去。”明帝在馬上依然感歎,“敵人勢力不可低估,暫時不可輕動,朕還需再征調兵馬。待軍力超過敵人時,方可進攻,以求必勝。”回到石頭城,明帝發下詔令,加司徒王導為大都督,領揚州刺史,以溫嶠都督東北諸軍事,以右將軍卞敦守衛石頭城。調應詹為護軍將軍,都督前鋒及朱雀橋南諸軍事,以郗鑒為行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以庾亮領左衛將軍,以吏部尚書卞壺行中軍將軍。征招臨淮太守蘇峻、兗州刺史劉遐、徐州刺史王遂、豫州刺史祖約、廣陵太守陶瞻等,共提大軍前來助戰。
王導見各路兵馬均已到達,作為大都督,上前請旨:“萬歲,人馬業已齊整,當發兵討伐王敦。”
明帝一笑:“還有件大事,大都督當操辦。”
“請萬歲示下。”
“你要給王敦發喪。”
“萬歲,臣與王敦雖為堂兄弟,但他叛逆國家,臣與他已勢不兩立。漫說他還沒死,便真的已死,臣也不會為他辦理喪事。”王導情緒有些激動,“聖上是在考驗臣的忠貞。”
“王大人莫急,朕此乃鼓舞士氣之舉。”明帝將計謀告之,“你就大張旗鼓,給王敦大辦喪事,隻稱王敦已經病死。我方將士獲悉敵人主帥已亡,定然信心倍增。王敦病重上不得征鞍,就連敵人也摸不著頭腦,如在雲裏霧裏,戰鬥力定然銳減。如此一來,我方勝算便多了幾成。”
“萬歲聖明,微臣當隆重為王敦發喪,則我軍皆信以為真,定收事半功倍之效。”王導當即抓緊操辦。
未幾,晉軍大營中哀樂大作,白色的經幡淩空招展,王導引領王氏子弟披麻戴孝。大家滿臉悲戚,但不見流淚,卻是大放悲聲,口中無不念念叨叨:“大將軍哪,你咋就走得這樣早,一世英名,化為東風流水。到了地府,還要做高官、住大宅、享豔福,你要慢走啊,我們都是你的後代,給你送錢了!”說著話,把成把的紙錢往天空中揚去。
送喪的隊伍,漸次到了王敦的大營前。這夥人哭喊的聲音就更大了,紙錢也拋灑的更多了。弄得敵營中的將士,都擠到營柵邊從木縫中扒眼張望,同時互相地議論紛紛一一“哎,大將軍死了!”
“是真是假?”
“聽說大將軍隻是病重啊?”
“保不準死了也是有的。”
“沒準,秘不發喪嘛。”
與此同時,明帝親寫一道詔書,製成數十份,用箭向敵營射去。使得王敦的將士基本都看到了詔書的內容。詔書曆數了王敦一夥的罪行:“王敦身為國家大臣,擅自立其兄之子代他職務,自定在他死後繼為宰相,實屬目無君主。曆朝曆代,從未有此先例。罪大惡極,罄竹難書,天地不容,逆賊病重一命嗚呼。然錢風仍逞凶逆,繼續頑抗。今我數十萬大軍,水陸並進,朕親率精兵,自當一戰而勝。敵營將士,本係我軍,何故為死人王敦殉葬。為自己的身家計,理應反戈一擊。無論大小將佐或走卒武夫,有斬殺錢風者,封五千戶侯。文武官員凡被王敦任職者,隻要幡然悔悟,以往過錯一概不問。軍營內現有之軍士,凡屬單丁,皆放還歸家,終身優待。非單丁者,均與休假三年,軍餉照發。休假完畢,重新編人各營,與朕之部伍平等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