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張貴人二十歲,正是女人成熟豐滿的最好時節。張貴人又能歌善舞,極盡狐媚之能事,隻想討君王的喜歡,全然不顧他是否上朝,管不管國家大事。隻要她每次都能得到賞賜,便心滿意足。
金燭搖紅,美酒飄香,博山爐中嫋著淡淡的幽香,絲竹樂管裏奏出醉人的舞曲,半裸的張貴人,高高踢起瑩白的大腿,不時揮動著玉藕般的雙臂,櫻唇張合,吐出繞梁不絕的動人歌聲:
金樽美酒慰君王,
妙舞輕歌喜盈腸。
少時顛倒牙床亂,
管他紅曰照東窗。
張貴人不唱了不舞了,到了孝武帝近前,伸出了纖纖玉手,不住地撩撥皇上的麵頰。
孝武帝把一杯酒遞過去:“喝吧,醉酒再舞那是別有一番風韻。”
張貴人用手把皇上的手打開:“不。”
“貴人伸手何意?”
“妾妃在討賞,你還不明白。”
“朕對你已賞賜無度,賞你的金銀珠寶和各色物件,怕是一間大殿都已存放不下了。”
“放不下可以送回家嘛。”張貴人撒起嬌來。
孝武帝對張貴人這種貪得無厭的做法有些反感,便想開個玩笑嚇嚇她,就故意板起臉來:“還伸手要賞呢,你這賞也該要到頭了。”
“萬歲此話何意?”
“你已人老珠黃,朕已打算把你打人冷宮。”
“騙人,皇上離不開臣妾,這我心中有數。”
“你呀,還蒙在鼓中。朕已選定一個新的妃子,明日道子皇弟就給朕送進宮來,這是朕最後一次看你歌舞了。”
“陛下,你在騙我氣我,對不對?”
“朕是實話實說,今日已有八分醉意,也就酒後失言吐露真情。”孝武帝乜斜著眼睛,觀察張貴人的神態,“不要撅你那小嘴,男人嘛,喜新厭舊都是正常的,認命吧。作為嬪妃,總有失寵的那一天。”
張貴人站在皇帝麵前,氣得直喘粗氣:“萬歲爺,你所說難道是真的?我卻不信。”
“信不信由你,”孝武帝故意問,“在打人冷宮前,還有何要求,你可以提出來,看在朕對你多年的情分上,朕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
“不要,不要,我什麼也不要!”
“可別後悔呀,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張貴人氣得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孝武帝見對方當真了,心中暗暗得意。看起來這皇帝的恩寵,還是無價之寶。他酒喝多了累了也困了,不由得合上雙眼,心說讓張貴人先害怕去吧,嚇得她今夜難以成眠,自己帶著惡作劇後的喜悅睡著了。也不過說話的工夫,孝武帝便響起均勻的鼾聲。
張貴人把他推醒:“你別睡,告訴我,誰給你找的新人?我卻不信。”
孝武帝為了瞎話編得真,便順嘴應道:“是道子。”
“新人叫何名字?”
“金愛愛。”孝武帝又是順嘴溜出一個假名。他實在是太困了,任張貴人如何晃動也不再醒了。
張貴人可是暗自垂淚,心說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平素喜歡你時甜哥哥蜜姐姐的,含在嘴裏都怕化了。這說不喜歡你,就像突然到了秋天,把夏天用過的扇子,就給丟在了一邊呢。她真不敢想象,自己在冷宮內該如何過那愁苦的日子。越想越感到沒有活路,她就把眼前的太監全都打發走了:“皇上睡了,用不著你們服侍了,都去休息吧。”
太監們樂得能夠偷懶,各自都找地方困覺去了。寢宮裏隻剩下張貴人和她的貼身宮女梅花。張貴人狠狠心,拿過一床棉被,召呼梅花說:“來,和我一起用力,把這個昏君悶死!”
“什麼,悶死?娘娘沒有說錯吧!”梅花大為驚愕。
“錯什麼,你沒聽昏君說,要把我打人冷宮。如果我進入冷宮,你也得陪著受罪,那日子可怎麼過呀!”
“這弑君可是滅門死罪呀!”
“我們就說他是暴病而亡,我二人不說,誰也不知。”張貴人已下定決心,“反正我不能上冷宮受罪。”
“這,娘娘我怕。”
“怕什麼,怕死我先整死你!”張貴人把棉被捂到孝武帝頭上,狠狠瞪梅花一眼,“快過來,跟我一塊使勁。”
梅花不敢不過來,二人共同用力。孝武帝初時還蹬腿掙紮,很快便不動了,沒氣了。
就這樣,孝武帝死在了自己的玩笑話上,駕崩時年僅三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