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五穀得百病,這話一點不假。前些日子妻子在涼台上開窗做飯,一不小心麵部受了風。先是隱隱有些頭痛,接著半邊臉開始麻木,約摸半個小時光景,對著鏡子再一照,還著實讓妻子嚇了一跳。早就聽說這病難纏,錯過最佳治療時機,口歪眼斜很難矯正。所以非同小可,必須立馬行動才是。
然而,找誰治療,采取什麼方式治療?卻是意見相左,分歧不小。尤其是兩家老人,硬要說是妻子“著上了”。所謂“著上了”是本土方言,意思是說中了邪。隻能通過民間的方法才能去病消災。我對這些東西向來不信,但為了不傷老人的心,隻好采取折中的辦法:先讓妻子去中醫針灸,騰出空了再到鄉下找人瞧瞧。
妻子去的那家中醫院,雖說規模不算大,病人卻不少,主要是針灸科張大夫手上功夫好,單憑一根銀針打天下。人們從南北疆慕名而來,床位就顯得緊張,去晚了要長時間排隊等候。我發現張大夫同時照顧著十幾位病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或骨質增生,或風濕關節,前後兼顧,左右逢源,既來之則安之,毫不含糊。隻見他來回穿梭於病房和患者之間,步伐輕捷,動作麻利,不是幫你翻身,就是替你換藥,臉上始終汗津津、笑眯眯的,好像不知道什麼是苦和累。
張大夫告訴我,妻子的這種病,醫學上稱作麵部神經麻痹,要想完全恢複,至少要三個療程。他還說,光靠針灸還不夠,必須輔助於艾灸才行。艾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艾蒿,屬多年生草本植物,葉子有香氣,可入藥,供灸法上用。小的時候,一到端午節,父母親早早就要趕我們出去割艾蒿,紅中帶綠的稈子,綠中透白的葉子,一人一大捆地割回家,一時間家家戶戶都是艾蒿的味道,好幾天都無法散盡。
考慮到張大夫委實太忙,我就自告奮勇上了手。剛開始不行,主要是手笨,難以掌握分寸。要麼艾棒撞針,要麼煙灰燒臉,讓妻子齜牙咧嘴,痛得不輕。後來慢慢才熟能生巧,左右遊走,上下移動,既避開了幹針,又不掉煙灰。別人是久病成醫,我則是無病出師。
不過,一個療程下來,人盡管累得夠嗆,但妻子的病情似乎仍不見好轉。雖說張大夫一再叮囑不能心急,我們還是坐立不安。這時兩家老人的話又來了,說是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事已至此,就隻有抱著試一試的心情來到了鄉下。我們要找的是別人介紹的一位“神醫”,此人名氣還真不小,下車剛一打聽,連小孩子都知道。“神醫”的房子很大也很氣派,牆上掛滿了錦旗和牌匾,可經過一番零距離直麵接觸,我總感覺他就像電視劇《劉老根》當中的“藥匣子”,看似神神叨叨、高深莫測,實則濫竽充數,沒啥能耐。
後來又聽說不少偏方,其中尤以黃鱔最為集中。說是將黃鱔開膛破肚之後,將其血淋淋地壓在臉上反向使勁往回拉,療效很好。於是我又平添了一項全新的任務,隔兩天去一趟菜市場,挑一些個大的黃鱔買回家,早晚各宰兩條,給妻治病。
黃鱔這東西長得像蛇,陰森森的,讓人難以下手。好不容易抓住一條,又因為滑得跟泥鰍似的,俄頃間從指縫間就溜掉了。我就找出手套戴上,雖說黃鱔溜不掉了,但又老是纏在我的手腕上,讓人一驚一乍的。無奈,我隻好翻箱倒櫃找出鉗子、刀子和剪子,三管齊下。還別說,這一招還真管用。具體操作規程如下:先用鉗子夾住黃鱔的頭部,接著用剪刀哢嚓一聲將其身首分離,最後才是用刀開膛破肚……說也怪,如此一來,妻子的病竟日漸好起來。於是老人說還是老辦法好,妻子似乎認為是偏方的作用。然而,我卻一直堅信:隻有針灸這種傳統療法,才真正具有妙手回春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