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乙辛陰謀得逞,得意忘形。道宗逐漸醒悟,於1080年,降乙辛出知興中府,他又因出賣禁物被囚於來州。1083年,太子濬被昭雪,乙辛聞訊圖謀投宋,事敗被殺。其死黨張孝傑,在此之前就因販私鹽及擅改詔旨罪,被削爵貶安肅州,餘黨也無一落得好下場。道宗歎惜太子濬蒙冤,於1091年詔命太子濬之子延禧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確立了皇孫的帝位繼承權。
1101年正月,遼道宗病逝於混同江行宮,其孫耶律延禧奉遺詔繼承皇位,群臣上尊號稱天祚皇帝。
這時,遼朝的統治已是危機四伏,天祚即位後,國事益發不可收拾。他拒諫飾非,窮奢極侈,耽於遊畋,綱紀廢弛。又大興酷刑,廣置寺觀,鬧得上下窮困,府庫空虛,盜賊充斥,人心反側,謀叛蜂起。在這種情況下,因不堪忍受契丹貴族的奴役,居住在混同江以北的女真人,在完顏部酋長阿骨打率領下,毅然舉起了反旗。初時,天祚帝並不以為意,豈料女真軍首戰攻克寧江州,接著又在出河店大敗遼軍數萬,繼而又連取成、賓、祥三州。在凱歌聲中,於1115年正月,以會寧為都城,建元開國,取國號為金。當月,阿骨打就出兵,戈鋒所指,勢如破竹,更以騎兵攻占了遼國的北方軍事重鎮黃龍府。
天祚帝這才發急,慌忙下詔親征。調集蕃漢兵十萬,號稱七十萬,以北院樞密使蕭奉先為帥,禦營副都統耶律章奴次之。天祚發誓,不滅女真絕不收兵。
“胡天八月即飛雪”,十月的黃龍府已是冰封雪裹天寒地凍。十萬遼軍在兩個月內,對黃龍府發動了上百次進攻。然而阿骨打隻是憑險據守,並不出戰。黃龍府城牆雖然已被雙方兵士鮮血染紅,卻仍在金兵手中。久攻不下,天祚帝未免焦躁,這日召集蕭奉先、耶律章奴商議破敵之策。
章奴見天祚與蕭奉先一籌莫展,無計可施,沉悶了好一會兒,他緩緩開口說:“臣有一計,不知是否妥當。”
天祚一聽忙催促:“賢卿盡管講來。”
“在此僵持,於我軍大不利,天氣更加嚴寒,糧草難以接濟,莫如分兵北上。”章奴深入地說,“給我留下三分之一人馬在此繼續圍城,萬歲與蕭大人統率大軍過鴨子河,攻取阿骨打老巢會寧。阿骨打必然驚慌,定會棄城往救。我在後尾追,與萬歲大軍前後夾擊,殲金兵於雪原,便一戰可勝。”
天祚聽罷大喜:“好計,好計,就依賢卿這個主意。”
當夜,天拃傳眾將到帳,宣布分兵。待兵將分割完畢,天祚吩咐各自準備,次日一早北上大軍啟程,章奴心中暗暗高興。
眾人都無異議,兵馬副都統耶律餘睹卻奏道:“啟萬歲,臣請留下輔佐副元帥。”
章奴暗吃一驚,耶律餘睹不隻文武雙全,而且官高位重,他的夫人乃天祚帝寵妃文妃胞妹,他若留下,豈不……
誰料,天祚不假思索地說:“卿忠勇無敵,正好在朕身邊保護,這裏有耶律章奴,是可抵擋一麵。”天祚不準,說罷退人後帳,章奴這才放下心來。
天祚剛回後帳未及坐穩,內監就報耶律餘睹求見。天祚素來不喜餘睹,對其常發逆耳之諫尤為反感,隻是礙於文妃的情麵,不耐煩地答應一聲:“宣。”
耶律餘睹進來,哪管天祚臉色難看,隻顧說出自己的擔心:“萬歲,數萬大軍交與耶律章奴甚為不妥。”
天祚怪他多事,沒好氣地問:“何以見得?”
“為臣獲悉,他幾次與部屬飲酒時,都曾露出不滿,且他為人狡詐,倘若兵權在手,隻怕滋生事端。”
“依你之見呢?”
“萬歲將他帶在身邊,臣願留下統領這支軍馬。”
天祚微微冷笑:“誰又保你不懷異心呢?”
“這!”耶律餘睹真想發作,強忍下來,“萬歲,我畢竟是皇親,難道還不如外人?若不聽為臣忠言,萬一章奴有變,隻想聖上悔之不及!”
天拃聽了,覺得不無道理,思忖一下言道:“難得卿一片忠心,朕便將你留下……”
早飯之後,北上大軍整裝待發,章奴見餘睹仍未披掛,忍不住督促說:“大人,該動身了,誤了行程軍令難饒呀。”
“多承關照。”餘睹應了一聲,仍不去做出發準備。
章奴正在納悶兒,蕭奉先等簇擁天祚出帳。章奴上前見駕,天祚命他免禮,隨即說:“卿獨當一麵,朕難以放心,著耶律餘睹留下,與你共同掌管三軍,一應戰守進退事宜,你二人須共同商議。”這番話實在含糊,可以說天拃對章奴、餘睹未分主次,二人都有兵權。章奴暗暗叫苦,又無可奈何,想起餘睹今晨表現,分明與天祚早有默契。至此他已明白,天祚顯然信不過自己,才留下餘睹監視。麵對這種形勢,該怎麼辦呢?原來章奴行前已與魏王耶律淳商定,待大軍一到前線,他就伺機率兵回師,與耶律淳共同發動政變,廢黜天祚,立耶律淳為帝。如今兩月有餘,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不料又有了餘睹這塊絆腳石。章奴哪肯就此罷休,當晚他傳令三軍將領到他大帳議事,而卻不叫餘睹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