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陷落(4)(1 / 2)

這種機會既來自她的渴求,也來自她的賜予一那是她心情特別好的時候,對他的犒賞。此前,若沒有她明白無誤的暗示或挑逗,他的任何主動都無濟於事。那晚,她給他看了柯議長收藏的一幅外國油畫,那是兩個誘惑強烈的裸女,室內的背景充滿著期待的氣息,色調異常鮮豔。裸女的姿態一臥一倚,窗外是靜謐的白樺林。他滿以為這是調情的前奏,他事後檢點自己是不是過於快了些,當他鼻息咻啡地去吻她的脖頸時一一那是她敏感的區域,她即刻聳起肩來阻斷了他的企圖。

當他不知所措地在棗木桌前坐下來時,她已經把畫收卷起來,然後在一旁整理衣裳。憑經驗,他感覺她是有所需求的,為何片刻間就冷淡了呢?是不是她一旦發現了他哪怕是稍微的主動,她就警覺起來?這樣,她就永遠限定了他的身份,他實際上連她的情人都不是。

他是她的聽差?保鏢?麵首?

但有時候,她對他又親切若許,溫和若許,她是有意要混淆她在他麵前的身份呢,還是不想讓他真實地把握住她?他始終鬧不清楚。

他終於眯起眼睛說,我打算娶她。先生知道嗎?

不……知道。

他心裏有些敲鼓。

她的眼裏分明有一種陰毒的氣息,令他不敢正視。她說,何不叫他盡早知道,好早些準備給你一筆盤纏。你回屋去吧,我要休息了。

他訕訕地回房,在一燈搖曳之中,久久沒有人睡,幾次想次日就做告辭,卻又被一種莫名的恐怖感擭住。一眨眼他在柯家已經十年了。

第二天,陳秘書被淑英太太促急地叫醒,天已大亮了。她不安地告訴他,柯議長已經被法院傳去了,說他借書畫義賣而中飽私囊,趁機貪汙了名人字畫和義賣款。柯議長不服,在拘傳所氣病了。

當即叫俞司機備車下山。尹畫家也駕了一輛轎車過來,他說他認識的德國醫生邁特,對內科很在行,他知道柯議長心肺功能一直有問題。

通過關節,一行人包括德國醫生邁特都到了拘傳所。柯議長住的是一個單間。麵色恍白若紙,人是更瘦了,話未說,已經劇咳起來。

淑英趕緊坐到床邊給他捶背,眼淚早巳湧流出來。陳秘書從未見太太哭過,不禁有些驚訝她的楚楚憐人。

淑英邊哭邊說,哪個瞎了眼的說昏話呀!若是你貪財,如今隻怕連飛機也買了,還會隻有一輛破吉普車麼!

尹畫家說,柯議長的字,要是張揚出來,也不是不可以賣好價錢的。

德國醫生用聽筒聽了聽他的心肺,又橫貼二指在他後背敲打,諦聽,他用德語對尹畫家說,柯先生的心肺都有問題,恐怕需要住院治療,還需要進一步檢査,才能確診。

柯議長也通德語,尹畫家暗示醫生說話注意。柯議長用德語說,邁特醫生的好意我領了,可是現在我還不能進醫院,因為問題還沒有搞清楚。邁特搖頭,說必須立即入院。

歐陽太太與尹畫家分頭找人活動,歐陽太太找到喬市長的時候,他正在一個衣香鬢影的牌局上。歐陽太太說,柯議長在那裏吃官司,你居然有心思打牌!

喬市長樂道,我不打牌,總不能像你這樣抹眼淚吧?

歐陽太太不經意就扯開一隻布角,雙手一掀,嘩然如流水,麻將牌悉數落地。你這個當市長的,全市遭災,參議局千方百計組織8捐助,到頭來,是你坐收名利!災民安置好,你立頭功,真正有功的,默默無聞倒也罷了,還被折騰到了法院。你說說你還有點良心沒有?

喬市長滿臉通紅,當著滿桌女賓的麵又無從發作,隻說,司法獨立,你要我怎麼辦?是好人冤枉不了。

歐陽太太不依,說,你不要給我唱文戲,若是沒有冤枉好人的事,隻怕你們做官的也太瞎了眼!你給一起去,如今柯議長重病在身,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決不依你,不要以為我在省裏沒人!說白了,他身上若是有屎,你身上的味道也絕對香不了!

喬市長的臉由紅轉白,無奈道,真正是閻王好見,女人難纏,去吧,去吧。又嘟噥道,你以為我心裏好受,我與柯議長還是結拜兄弟呢!

歐陽太太與喬市長一前一後兩輛車趕到法院的時候,尹畫家巳經同那位日本留學回來的法院院長斡旋得差不多了,院長是永遠的頭發錚亮、西服筆挺,臉上毫無表情,即便市長駕到,他依然故我。

喬市長謙恭地伸出手去,給您添麻煩了,孫院長。尹畫家討好地說,孫院長已經答應了,現住院治病,有什麼情況我們擔著,現在喬市長來了,就更好了。

喬市長微微點頭,卻說,一切以法律為依憑,本市的社會賢達,對孫院長的治法精神無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