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槍 絕望中永生(4)(2 / 3)

老金說這些的時候,臉上隱現出痛苦而悲愴的表情。雷鈞比他更痛苦,對老金尤其能感同身受。他知道組織上這個善意的決定,對這樣一個不知疲倦的老兵來說是多麼的殘酷。這個時候,他才深切地感受到,比起老金的命運多舛,自己的這點兒遭遇實在算不得什麼。

“也許……我的意思是,如果暫時做了過渡,等您養好身體再作打算,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雷鈞小心翼翼地試圖勸慰。

“兄弟。”老金盯著雷鈞輕輕地搖搖頭,長歎一聲,“你以為是調我去任職嗎?組織上是讓我病退!病退你知道嗎?我一個四十來歲的爺們兒,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讓國家養著,這算個什麼事兒?”

雷鈞頹然而坐,抓過桌子上的杯子,愣了半天才想起來往裏續水。

“不行就轉業!咱當了二十多年兵,啥本事沒混到,隻是田裏地裏都是個好把式,回家當地主去,再不濟也能幹殺豬賣肉的營生。自力更生,堅決不給國家添麻煩!”老金又恢複了戲謔的表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雷鈞端水的手,明顯在微微顫抖。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金,隻能強裝笑顏。

“別這樣兄弟,這能算個什麼事啊?你還年輕,千萬別往心裏去。”老金望著雷鈞,言語中充滿了感激之情。

“對了!”老金突然說道,“我聽說過一些關於你的故事,你父親我也不陌生,我感覺你和雷副司令員是一樣的個性,寧直不彎。可是,針鋒對麥芒,最後隻能是兩敗俱傷……”

“場長!”雷鈞打斷了老金的話。

老金忙不迭地笑道:“好好好,我忘了你的警告了。今天不談這個,咱們說點兒別的事。以後你還是管我叫老金吧,聽著親切,反正我也管不著你了。兄弟我跟你說,一年前你第一次來農場的時候,我就感覺你是個有抱負的人,也是個性情中人。說實話,我很喜歡你這種桀驁不馴、像草原野馬一樣的性子。可是,你畢竟是一個軍人,你所處的環境,不是張揚個性的地方!”

雷鈞低頭不語。

“得,我又繞回來了!咱們這些幹部當久了的人,都有個毛病,自個兒身上臭烘烘的,總喜歡給別人講道理。咱們哪,其實屬於一路人!”老金笑嗬嗬地說道。

雷鈞也跟著笑了起來:“沒關係,我也習慣了。您繼續,我認真地聽著,您這是經驗之談。”

“行了,別跟我勉強了!”老金手一揮,“我年輕的時候跟你一個德行,誰布道我煩誰。你想再聽,我還不想再說了!往後啊,我隻給你提一個要求,好好地配合新任的場長,臭脾氣收斂一點兒。”

小護士突然在外敲門,腦袋伸進來提醒道:“老金,等會兒該打針了啊!”

雷鈞站起來,準備要告辭。老金抬手示意他坐下,笑著說:“這個丫頭沒大沒小的,才三天就跟我混熟了。我說小雷,你還沒女朋友吧?要不,我給你當個月老?我覺著,她一定能治你!”

“別!我想都沒想過這事兒,您好好養著身體,甭跟我瞎操這份心。”雷鈞慌了,趕緊說道。

老金仰頭大笑,臉上盡是促狹的表情:“也是啊,這麼一個青年才俊,要別人給撮合多沒麵子啊!我估計你到醫院一樓去號一嗓子,這裏的小護士們得跑斷腿……我說,這丫頭實在是不錯,長得水靈、人又機靈,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老金!”雷鈞紅著臉喊了一聲,說道,“我該走了,省得人家來攆我。”

“等下,我還有正經事兒沒說完呢!”老金依依不舍的樣子。

雷鈞看看門口,猶豫了一會兒又坐了下來。

老金說道:“有兩件事,我一直想做的,但是副場長一直有異議,我就沒有強推。一是溫室馬鈴薯,我研究好幾年了,也做過試驗,完全可行。我研究的那些材料全部在辦公室裏,估計你光看就得花上十天半個月的。這個項目投資比較大,但以我們農場的財力來說,也並非難事。這個要是弄成了,咱們冬天就沒時間窩在被子裏養膘了,而且,至少能給農場每年增加百分之十五的收益。當然了,這個風險也很大,在額濟納河甚至阿拉善高原地區,都沒有可以借鑒的先例。這也是現在的場長,一直猶豫不決的原因之一。”

雷鈞腦袋一熱,拍著胸脯說:“我想辦法來搞資金,這事兒您放心。”

老金微皺眉頭:“先不要忙著承諾,我說過,資金並不是主要問題……”

雷鈞臉紅到了脖子根,事實上,老金這話再明白不過了。

“另外一件事,更有意義。”老金繼續說道,“咱農場方圓十公裏內,有三百多戶農牧民。這些牧民大多數都是文盲,有些人連學校是什麼都不知道。十年前,老場長在的時候我們就配合當地政府辦過掃盲班,可是收效甚微,再加上語言不通,辦了一年多就草草收場。那些成年人不識字還好點,苦的是孩子們,上輩人沒文化,對文化也不重視,正經兒上學的不多。再說了,孩子們上學也不方便,住得那麼分散,上個課要步行幾十公裏,趕上惡劣的天氣,去上課的學生還沒有老師多。我的想法是,咱們利用農閑的時間或者幹脆就是晚上,繼續開成人掃盲班和學生輔導班,並且挨家挨戶動員孩子們去上學。等到條件成熟了,我們甚至可以辦一所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