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2 / 3)

你是個偏激的人嗎,蘇木。

我不知道,但我會把老不死的中庸與老不死的地球一樣,永遠坐在屁股底下。

蘇木,生活中的那些判斷,你能作出更多的解釋嗎。

蘇木對小冉的短信無動於衷,是因為不知道再說什麼。但是直覺上,蘇木知道小冉會有事情發生,隻是他不能對哪樣事情作出更合理的假設。

小冉,你在哪,你會有事情嗎。蘇木半途離開了文學社的會議,沿著台階下樓梯的時候撥通了小冉的電話。

我很好,蘇木,我隻是感覺到冷。

到底怎麼了,這麼熱的天還會冷嗎。

蘇木,我真的餓了,你會請我吃牛肉拉麵嗎。

告訴我,小冉你在哪,我馬上就到。蘇木一邊說著一邊就掛斷了電話。等氣喘籲籲地跑到樓下,卻不知道要往哪邊走,這時候他才記起剛才忘了打聽完小冉位置就匆忙結束了通話。

再次打給小冉時,聽到的卻是對方已關機的機械化女音。蘇木打了很多遍,於是聽到了同樣多遍告知他對方已關機的那個執著女青年的聲音。

我累了,但願小冉能像以前一樣安然無恙。蘇木自言自語著坐在台階上,汗水從臉頰一路顛簸直到身體的底部。陽光明晃晃地在他眼前的水泥地上打轉,蘇木聽到了水泥路麵支離破碎的聲響,細微得足以讓許多人在許多時候無從捕捉。

同學,請讓一讓。有兩位搬桌椅的同學走過來,他們都是文學社的主要幹部,想必會議已經結束。

蘇木像被電流擊中了一樣,直挺挺地站起來,他想起小冉以前說過她最愛去的一個地方,是校園西門邊的深度靈感圖書城。

蘇木找到小冉的時候,小冉正蹲在一個角落裏埋頭閱讀膝上的書本。蘇木,你來了。她抬起頭望著他,眼眶裏是一片模糊的潮濕。那時候你打電話給我,掛斷後我手機就沒電了,我擔心你找不到這裏來。

快點過來,蹲在那像個賊。蘇木走過去,把手伸給小冉。

吃麵的時候,小冉突然就哭了。蘇木看著小冉的眼淚像沒擰緊水龍頭的自來水一樣,吧嗒吧嗒地往碗裏掉,一時間就手足無措了。他欠過身子問她,小冉,是麵條裏的辣椒放太多了嗎。

是的,呃,也不是。小冉的眼淚掉得更令人匪夷所思起來。

在用完了蘇木身上所有的麵巾紙後,小冉停止了哭泣,以致於蘇木暗自認為她的流淚時間事先經過精心計算過。蘇木看著一地白花花褶皺的紙巾,想起了一首歌裏唱梔子花開呀開。

蘇木,秦南他昨天和人打架了。在球場上他揮拳把人家鼻梁打斷了。

讓他去給人家賠禮道歉不就行了嗎。

事情遠遠沒有這樣簡單的,蘇木,受傷的那個人是校領導的親戚,而且由於失血過多加上自身體質的原因,還一直處在深度昏迷的狀態。秦南很可能因此要被學校除名。

小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哽咽了,直到再一次泣不成聲。蘇木,你知道受傷的那個人是誰嗎,他是許鵬。蘇木你說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蘇木你和許鵬最熟悉了,你應該最清楚他,你快點告訴我他會不會有事啊。

小冉一個勁地搖晃蘇木的胳膊,蘇木覺得自己快要飄起來,是躲進海底的靈魂逐漸升浮到海平麵以上,像一尾魚一樣遭遇捕捉。而掙紮,始終徒勞無力。

這夏天人來人往。

由於施救得力,以及傷者自身生命力的頑強,許鵬從死亡邊緣走了一遭又折了回來。而學校的處理意見也很快下來了。

秦南犯了嚴重過錯,學校決定再給他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留校察看一段時間。但秦南卻要負擔許鵬的全部醫藥費,算是對他的一次懲戒。

這本是籃球場上一次簡單的爭執。蘇木努力地閉上眼,卻還是看見了許多人以近乎開玩笑的姿態一直橫衝直撞,也一直寢食難安。

許鵬出院的那天下午,蘇木看見了那個在大一的開學典禮上發言大半天的領導,他的舉手投足與他的新款奔馳車交相輝映,相得益彰。蘇木看見他滿麵春風地鑽進車子的一刹那,覺得那人和那車簡直要天衣無縫了。

蘇木暗地裏統計了一下,兩年裏總共見到了那位領導兩次,一次是進大學,一次是許鵬出院。這一進一出都是幸事,那領導簡直是福星高照,以後有事無事都要想辦法和他多打幾次照麵,謹防不時之需。

回到宿舍的時候,蘇木掐著許鵬的胳膊達數分鍾之久,目的是要讓他說出和那領導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許鵬說蘇木你冤枉我了,我和他之間是很普通的甲公民與乙公民的關係,我們之間沒搞同性戀情,我又不是他的私生子,也不是他的親戚戰友。

那他怎麼突然對你這般好。蘇木依然不依不饒。

他是我媽大學時期的一個朋友。我之所以選擇從海南趕到這邊來上學,也是我媽的意願。蘇木,我本不想來這邊的,至少在那邊還有一個人要去陪伴,她在我的視野裏隻是暫時溜走了,她在我的記憶裏卻是永遠活靈活現。我相信她還會回來的,蘇木,你我都相信,不是嗎。

許鵬,這邊還有西白,她一直都需要你。你過去丟失的一切,西白已經很努力地給你一點一滴找回來,所以現在你最需要銘記的隻是西白,最應該遺忘的才是過去。

那天晚上蘇木很早就睡了,睡夢中蘇木見到了小鐵和英英。班長站在主席台上對著剛入團的小鐵和英英說,嗯,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啊,希望以後你們努力為祖國下一代作貢獻。英英很無辜地跑走了,跑了很久很遠很久遠,最後坐在秋千上想一加一是不是等於二。小鐵一直衝蘇木扮鬼臉,蘇木看見小鐵的虎牙閃閃發光時就把鼻涕都笑了出來。總之班長後來責怪他們把這麼光榮嚴肅的入團儀式,都嚴重破壞掉了。

秦南執意要離開學校的消息,小冉最終還是告訴了蘇木。蘇木,秦南說他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到這裏來了,他是不想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了,他還提出了要和我分手。蘇木,快點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蘇木沉默了很長時間,他隱約地記起秦南以前在哪裏說過,因為小冉,又因為秦南和小冉忙不過來,要讓他去給他們幫忙。可是他卻想不起來要幫什麼忙,或許秦南根本就沒有告訴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