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愛在馬路邊買了烤紅薯一邊走一邊啃,你卻飛步在前方走,不屑走在我身邊;
我還是愛在看肥皂劇的時候一邊狠狠地批判一邊大哭大笑興致勃勃;你不再安慰說那是假的你正經地說你已經過了青春期了小姐,不要再相信一套騙人的把戲。
終於有一天,你說,唉,你什麼時候能有個女人樣啊。
我像忽然被點金棒點了一樣,我覺得自己矛塞頓開。關羽鵬,我為你改變,好不好?
你愣了,隨即搖頭。不要。不必,用不著。
可我不信,我倔強地認為你不喜歡我隻是因為我的舊球鞋我的紅頭發我的肥皂劇。那天,在馬路中央,陽光傾瀉在你我臉上,我望著你微微滲汗的額頭,一字一句地說,關羽鵬,你等我,等我回來愛我。
那是1年的初夏,槐花開滿了整條街道,那麼繁華而蔥蘢,像我21歲的青春。一副桀驁不馴,永不凋落的樣子。
我去了南方。獨自一個人。我拚了命地擠進外資企業,為的就是它所在的高檔寫字樓,做一名傳說中的白領,那樣離你喜歡的知性美,又近了一步。我每年燙兩次離子燙,以保證頭發的柔順,盡管發質越來越差。我再不吃烤紅薯烤玉米,我吃快餐都去“上島”。為的,隻是學習那一份優雅。我穿高跟鞋,盡管它們總讓我的大拇指往前傾斜,半天就把新買的襪子戳破。
我要為你,從頭到腳,煥然一新。所以,我毫不畏懼。
難過的是,南方的冬天很暖和,早晨起床,玻璃窗裏不會有細細密密的水汽。沒有這密不透風的水汽,我怎麼寫你的名字呢。我多懷念那些冬天的清晨,我還在床上,便從被窩裏, 伸出手去,一筆一畫的,在水汽上寫,關,羽,鵬。然後我會再縮回被窩裏,望著這三個字,傻笑很久。如果中午回來,它們還沒有化掉,那麼,我就獎勵自己,多吃半碗米飯。
與此同時,有那麼多次,你捏捏我的胳膊,小姑娘,你可真是過分珠圓玉潤了啊,要減肥!
我該怎麼辦呢。
關羽鵬,愛你讓我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像一個閉關修煉的武士,我為你,修煉了整整5年。
我回來了。2005,立夏。正是江南的梅雨季節。我白色的高跟鞋踩過積水的街道,去找你的真水無香。可它,不見了。
早就關了。現在和同學合夥開了一家小公司。你還好吧。是回來休假的嗎?你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夾雜著一股梅子的潮濕和腥香。意外地,我竟感到有些陌生。
終於見到了你。也許是酒吧的燈光不夠明亮,你的麵孔,比我的記憶要模糊一些。
我們說了好多話,其間你的電話響了好多次,一直到酒吧打佯,你說,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可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能接受。對不起,對不起。你的語速逐漸加快,最後終於迫不及待。你說,她在門口等我她已經等了我半夜外麵那麼冷隻有她一個人她等了那麼久。
我看見了她。路燈的映照下, 一張年輕到青澀的臉,幹燥的唇還有短而薄的裙子。以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仿佛十年前的我。
你說,那是我的女朋友。我很愛她。
誰想得到呢,十年前,我像一枚青澀的果子等待你垂青的時候,你為了成熟優雅的女子而甘腸寸斷。而十年後,逐漸老去的你,卻被另一個青澀女孩的容顏俘獲。
命運多像一個魔方啊,我說,我總不能在合適的年華遇上你的愛。
不是的,是我本來,就不愛你。關羽鵬,這是你最勇敢的一句話。你費了好的勁才說出來。你終於說了出來。
那夜,我把高跟鞋拎在手裏,赤腳走了回去。
呃,忘了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那首歌,到底是什麼樣子。後來, 互聯網上出現了一個叫做google的東西,我輸入了那幾個字。後來,我聽到了清涼的吉他緩緩響起,還有女孩子的輕聲吟唱,那麼認真又隨意的。她唱的,是一些失愛的心語,是愛到深處,無怨無悔,是冷暖自處,繼續前行。
還忘了告訴你。我又穿起了球鞋,和牛仔。但不是為你。我把青春最美好的十年都獻給了你,如今,我得為自己穿衣吃飯, 唱歌走路。我想畫海就畫海,想畫藍就畫藍。但我不會忘記,你曾參與我的青春,再見,我愛你。
我穿起繡著細密繁花的牛仔裙,繼續走在秋陽裏。也許是一份幸福,也許是一個真正屬於我的男子,它就在前方,前方的某一個路口,等著我。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確定,它在的,就在那裏。